修道念經還好,煉丹就有些危險了。
別說後世的人知道“丹藥”的危害,就是古人對於這樣的丹藥,服用起來也很慎重。
賈敬放著富貴日子不好好過,真是為了白日飛升而去修道的嗎?他不會這麽輕易就躲開奢華生活的。
或許是因為妻子亡故,或許是因為某些難以啟齒的家事所擾,甚至還有更隱秘的事,賈敬才會主動或者被迫地離家去修道,還真的對家事不再多過問。
現在賈珍對父親修道頗多讚美,賈璘必要配合:“敬大爺誠心修道,令人欽佩。待得到空閑時,我會去玄真觀去拜見、請教他。”
賈珍默默地點點頭,隨後詢問了他的生活近況。
“田產收租,已經足夠生活花銷。”賈璘認真作答。
“嗯”了一聲,賈珍隨即讓賈蓉拿來一個布包:“這是二十兩銀子,另給你做點燈讀書之用。”
立刻站起身,賈璘拱手說道:“已經在老太太那裡領了賞錢,絕不敢再收珍大哥哥的。”
賈珍還要勉強,賈蓉更是衝賈璘擠眉弄眼。
“畜牲!你也曾在家塾上學,怎麽不見你考個秀才回來?不成器的東西,卻做這個醜態為甚?!”賈珍發現之後,立刻怒聲喝罵,“掌嘴!”
賈蓉趕緊站直,抬手在自己的臉上“劈啪”打了兩下。打得很認真,他的臉頰上現出兩塊紅暈。
兩府的父輩管教子嗣,看起來都是極為嚴厲,可結果卻仍然都是不肖子弟。其中緣故,不過還是“春秋筆法”,都是表面文章罷了。譬如賈珍教子看似嚴厲,卻竟然還有“聚麀之誚”的事情發生。
眼下場面畢竟有些尷尬,賈璘隻好出言勸慰著說道:“珍大哥哥勿惱。”
再衝賈蓉怒哼兩聲,賈珍接著再要求賈璘收下賀禮。賈璘卻無論如何,也不要那包銀子。
總還是要相互客氣幾句,賈珍見他堅持隻得作罷。
道別後走出客廳,賈璘在前面走著,賈蓉跟在他的身邊送行。
出了正堂的院落,他看看父親賈珍的身影早已消失,神態從一本正經轉為了常態——嬉皮笑臉的樣子。
他揉了揉臉頰,笑嘻嘻地問道:“璘大爺如何不要那包銀子?”
“真是夠用了的。”賈璘再做了回應。隨後轉頭看向他。
長得俊美非常的賈蓉,與王熙鳳的關系極為親近。他娶的妻子秦可卿,更是豔絕當下的美人。
這夫妻二人,應該成為容貌相當的人間仙侶?其間卻另有大故事,還要逐漸演繹出來。
賈珍這樣的人主政寧國府,可知道這裡更是混亂汙穢之地。賈珍、賈蓉父子的言行不端是事實,正可謂是“子不教、父之過”。
見他只是嘿嘿地低聲發笑,賈璘有意拖延著說道:“蓉哥兒是想,”
滿是遺憾地歎了口氣,賈蓉無奈地說道:“好歹你先接下來。真要覺得不妥,也可分我一些。”說罷,他又涎臉笑了起來。
“我怎能做這樣的事?!”賈璘不悅地說道。
賈蓉見他羞惱,連忙拱手告罪,壓低聲音說道:“璘大爺千萬不要說出去,否則侄子必會受到責罰。”
“這本來就是不會發生的事,你倒也不必如此緊張。”賈璘回應著說道。
賈蓉見話不投機,沒能糊弄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秀才哥兒,心裡也只有失望。到了府門口,他拱手說道:“璘大爺好走,恕侄子不遠送。”
賈璘答禮後走出寧國府,
暗自也是松了口氣:好歹支應了一圈。 率先走出府門的林之孝擺擺手,那邊有小廝牽來一匹帶著鞍轡的棗紅馬。
“璘大爺,這是政老爺送與的,請務必收下。政老爺說,可以借此得到‘春風得意馬蹄疾’的美喻。”林之孝拱手說道。
客氣道謝幾句,賈璘接過馬韁繩:“我的確有練習騎術的想法。請林管家轉達我對二老爺的謝意!”
說罷,他抬手扳住馬鞍。林之孝過來要托他一下,卻見他身子一縱,已經躍上了馬背。
“好身手。”林之孝誇讚一聲。
賈璘回身對他和賈蓉點頭致意後,兩腿一夾馬腹,徑自向東面的胡同而去。
看著他的身影走遠,賈蓉撇了撇嘴,嘿嘿地笑著說道:“若我得了那匹馬,立刻就換了錢去喝酒賭博。”
“幸好沒到蓉大少爺的手裡。”林之孝低聲笑道。
“打嘴!”賈蓉眉頭皺緊。
“璘大爺立刻就能騎馬,將來也是個會玩兒的主兒。既然如此,他跟蓉大少爺還是不能比的。”林之孝笑著說完,伸手在臉上比劃一下,再拱了拱手,抽身返回榮國府。
目送他離開,賈蓉再看向賈璘的背影,心裡暗道:遠支而已,不是賈政好面子,你豈能如此風光?!
騎在駿馬上的賈璘,看著左側寧國府的高牆,以及隨後就入眼的其他賈氏族人低矮的房屋、院落,頓有兩重天地的感覺。
世人誰不想得到富貴?在這個俗世中,無錢無勢寸步難行;
又何嘗不想得到尊重?以賈蓉的態度來說, 他喊賈璘為“大爺”是應當。可也要知道,長輩喊晚輩“父親”,在這個俗世豈是少見?賈璘若不是得了秀才,焉能與賈母賈政賈赦賈珍賈蓉等人,得到談笑風生的機會?
無論怎麽說,賈璘誓必要為自己奮爭。
走不多遠就回到了自家的小院,賈璘下得馬來,杜正已經出來迎接。
“這是哪裡租來的馬匹?我替少主人還回去。”他接過馬韁繩。
“是政老爺賞的。”賈璘說著,走進院內。
嘿嘿地笑著,杜正牽馬走去後院:“榮國府的管家周瑞,先送來了一包銀子,這又賞了一匹馬。可見少主現在是真有本領了!”
周水蓮在院裡洗著菜,抬手用捋開遮在額前的發絲,開心地說道:“璘大爺以後就騎著這匹馬,當狀元遊街!”
杜金平快步跑到馬匹近前,興奮地伸手撫摸著馬頸。
“閃去一邊!”杜正低喝一聲。
“我還要去家塾進學,平日無事時,金平可牽馬出城溜溜,也可借此習練騎術。”賈璘開口說完,杜金平立刻歡天喜地地牽馬去了後院。
洗臉、洗手之後,賈璘走回屋裡,看到炕桌上有個小布包。他讓杜正打開後,裡面現出來零零碎碎的二十兩銀子。
漠然地看了看這些銀子,他再詢問:“管家可算得這合起來的錢數?”
想了想,杜正小心地說道:“現錢和馬匹,好歹是四五十兩銀子。”
“看起來是,可事實卻並非如眼見。不可被小利蒙蔽,好似被油脂蒙了心。”賈璘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