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孫策欲助劉璋一臂之力,朱然立即反應過來,宋公為何言使宋終定天下者,劉玄德也!
朱然有些驚喜,問道:“宋公之意是,劉玄德攻蜀,會使劉璋歸附宋公麾下?”
孫策一向頗為樂觀自信,笑著說道:“孤以為此頗有可能。如今中原將定,孤舉天下而臨蜀地,蜀主請降乃情理之中。”
“劉璋並非雄主,並無舉一州而抗天下的氣魄。他想的無非也就是公侯富貴而已,這一切孤都可以給他。但他若拚死力抗,大軍入蜀之後,恐怕就難免身死族滅的下場。該怎麽選,他一定能做出抉擇。”
這亂世並非每一個諸侯都有參與群雄逐鹿,爭霸天下的野心。
像劉璋、鮮於輔這種諸侯,他們割據一方也只是為了榮華富貴。如果其他諸侯也能給他們保證今後的錦衣玉食,他們很樂意選擇一位英雄從之,把部隊交給對方。
而如果這位英雄像孫策一樣,已經有了一統天下的態勢,他們為了自身安全,更是會果斷做出抉擇。就算是他們手下的文武,也不希望做徒勞的抵抗,白白送死。
劉備率軍入蜀無疑是加快了劉璋、張魯等人決斷,兩人當中一定會有人喊出:“寧為宋公作奴,不為劉備上客!”
畢竟投降給孫策和投降給劉備,其心理是絕對不同的。投降給孫策,他可以說自己是任土作貢,順應天命,勝殘去殺、累仁恩於百年。還能享公侯之位,開宗作祖,遺澤子孫。
可要投降給劉備,那真就是屈辱為囚,被迫之舉了。
朱然也認同孫策所言,只是他好奇的問道:“不知宋公欲如何助劉璋一臂之力?”
孫策從容說道:“漢廷已衰,劉備麾下,名將唯關羽一人。令謁者仆射傳書給漢室,征關羽往河北前線,佐王師討逆!”
孫策除了是宋公之外,還同時身兼大司馬、錄尚書事,輔政,都督中外諸軍,督天下十三州軍事,以平袁氏之亂。
他是事實上大漢軍隊的最高主官,全權掌管天下軍事和武官,只要是大漢將校,都要受他的調令。更甚至,他現在就已經幾乎等同於奉天子以令諸侯了。而非奉國家以討不臣。
諸侯接收到他的調令,如奉天子之詔,也根本沒人敢抗拒。
關羽眼下可並非流落四方的諸侯部將,他跟劉備都是漢室朝廷直屬的臣子。
哪怕是眼下劉備率軍向漢室開拔,他們的部下也是朝廷軍隊。其將領、士卒皆由朝廷所任命,跟諸侯手下的軍隊完全不同。
如果關羽不受孫策征召,他只能辭官掛印,重當劉備的部曲。
不可能一邊為漢將統領軍隊,一邊又抗拒朝廷的調令。上一個有這種行徑的還是董卓在西涼之時。
而關羽能夠統領漢室軍隊,最根本的依仗就是漢室授與他的官職。他要辭官掛印之後,僅僅作為劉備的部曲,連統兵都名不正言不順,發揮不出漢軍戰力。
這種情況下,劉備就算帶著一萬漢軍怕是也打不贏張魯。哪怕是有關中諸將的助戰,有馬超、粱興等人率兩萬軍隊從其征戰。
三萬聯軍也不一定能打下張魯死守的漢中。
朱然也聽過關羽的名聲,傳聞其乃虎熊之將、萬人敵也,把這位猛將從劉備麾下調走,就想把呂布從董卓麾下支開,可謂斷其一臂。
“宋公此計,可謂是釜底抽薪,直接削弱漢軍戰力。若漢軍與關中諸將在漢中險阻之間遷延一年半載,則天下定矣。”
倒是對關羽本人到了河北前線,朱然並不怎麽在意。
河北前線,宋軍已經是猛將如雲,名師勁旅雲集。
具裝龍雀突騎、玄甲鐵騎、北府軍、解煩軍、幽州突騎等等皆兵臨趙室都城之下。
而統帥這些部隊的良將,哪個才能都不弱於關羽,甚至可能在其之上,周瑜、呂蒙、諸葛亮、陸遜、太史慈、張遼、徐晃等皆武力既弘,計略周備。
孫策與朱然正在商議期間,一名繡衣衛匆匆請求覲見匯稟。
朱然請示了一下孫策,待孫策同意後便前往帳外詢問了一番,待對方耳語片刻,朱然便回到了孫策面前,只是他臉上的笑意就再也遮擋不住了!
孫策抬眼掃視了他一眼,問道:“何事使卿笑至如此?”
朱然立即說道:“宋公,喜事!大喜!鄴城東門校尉審榮趁亂遣使與我大軍聯絡,欲為內應,開東門以迎王師。”
“哦?”孫策稍微詫異:“圍城尚不足三十日,城中怎就有內應願開門而降。”
朱然解釋道:“據使者所言,是因為宋軍將領趙雲萬余出常山,進屯毛城,切斷並州方向趙軍援軍及糧道。本欲率軍來援的高乾被隔絕於上黨境內。”
趙雲已經斷上黨糧道!
這意味著北方的中山、常山戰事已經快到尾聲了,而西方的並州也被隔絕在外!
鄴城已經成了孤城一座。
孤城不可久守,難怪審榮要早請降於宋軍。
一旦外援被切斷,宋軍在城外可以堅持的時間一定比趙軍更久!
宋軍就算十萬人,也能從河北、兗州、青州甚至淮南、東吳運來源源不斷的糧草。
這是咬牙決勝的關鍵時刻了,兩國勝負,天下歸屬皆在這一役,就算是南戰女運,宋軍也會咬牙堅持下去,不惜搜刮乾淨民間的每一粒粟米。
而趙軍卻是真的後繼無援了,數萬軍隊困守於鄴城之內,就算鄴城的存糧足夠他們支撐半年甚至一年,但陷落也是必然的。
孫策也立即面露喜意,說道:“令周瑜全權負責前線軍機決斷,盡快攻破鄴城!”
而與此同時,在鄴城之中,袁紹也正面臨決斷。
只是短短一年的時間,袁紹顯著的蒼老了太多,曾經意氣風發,欲橫掃黃河南北,謂天下可指麾而定的霸主,如今已經滿頭斑白之發,臉上布滿了皺紋。
而長子袁譚戰死、愛子袁尚生死不知,更是極大的摧殘了他的心神,臉上爬滿了蒼老的皺紋。
以他這種狀態,能否支撐到趙軍打退宋軍都猶未可知。
而更混亂的是,他的繼承人都不在城中,隻留下了幼子袁買。
國本動搖之下,大臣們人心惶惶,不知是否應該改換門庭,擁立新太子。
此時城中惶恐不安,皆六神無主。
但越在此時,情況越複雜,各種聲音斑駁不一。
有曹操派來的謀士,要袁紹去帝號。只要他去帝號,來自黎陽的援軍就將北上,進攻宋軍之後。
有剛烈的審配,要趁宋軍諸軍不齊之際,壘塹未堅,主動出兵掩襲,攻敵於立足未穩,必克破敵軍。
有悍勇的大將主張退守宮城,言客貴速戰,主貴持重。今國家足食足兵,宜固守台城,緣淮立柵,南軍雖來,勿與交戰;也就是效公孫瓚故事,隻留數千精兵死守宮城,與宋軍消耗到底,
也有膽小的郭圖,力主應該突圍而走,北奔烏桓。言陛下唯當具車馬,北奔幽州,臣以死奉衛。
這當中最令袁紹心動的便是郭圖所言,北上與烏桓合兵,再與宋軍對抗。
宋軍北伐至此,必然已經疲敝。打下鄴城之後,亦無力再向北進攻。
要攻破燕國一帶,宋軍沒有一兩年的謀劃和準備根本無法達成。這不僅僅是戰事方面的困難,更重要的是後勤和人心方面難以支撐。
可宋軍主力一旦從河北撤退,他袁紹就可以召集有恩之民數十萬,匯聚烏桓十萬鐵騎南下,重新席卷幽州、冀州,引十余郡複叛。
袁紹還是不甘心於就這樣認輸,皇圖霸業就此消散。
於是在一直思考了數日之後,袁紹乃信郭圖之言,令其督宮城防禦,並令宮人裝束以待之。
結果其一直等在宮中,亦未見郭圖複至。
卻只等候到張遼率三千甲士,明晃晃的從東門進入鄴城,並長驅直入,直進宮中!
他忘記了郭圖也是潁川人,作為一名中原士族,可以隨他在河北打拚,又怎麽可能隨他前往幽州之地?
待宋軍猛將張遼率甲士長驅直入,攻入宮中。
袁紹遑遽將避匿,而其臣尚書崔琰正色曰:“南兵之入,必無所犯,大事如此,陛下安之。臣願陛下正衣冠,禦前殿,以待宋軍將校。“
但袁紹不從,下榻疾馳入后宮,與其皇后劉氏言:“朕弱冠登朝,則播名海內;值廢立之際,則忠義奮發;單騎出奔,則董卓懷怖;濟河而北,則勃海稽首。振一郡之卒,撮冀州之眾,威震河朔,名重天下。豈能受辱於一小兒之手,寧自縊不為其所虜也。”
於是袁紹遂自縊於后宮庭中樹下。
待張遼率軍進入內宮,就見袁紹已經身亡許久。
而隨著袁紹身死,鄴城之內抵抗終於崩塌,宋軍將校一邊封管宮禁,接手府庫,一邊信使疾往魏縣傳捷報於孫策!
周瑜派族中子弟周林親赴孫策帳前,雙手呈貢傳國玉璽,匯稟道:“宋公,我大軍已經攻破鄴城,執趙室僭越逆賊自袁紹以下者兩千人。”
趙室崩塌的速度,比孫策預期的還要快上許多。
雙方在大軍僵持之際還難分勝負,但隨著宋軍兵臨鄴城之下,局勢一朝便已土崩!
十萬大軍兵圍鄴城,沒有出現任何波瀾,直接攻破其都。
孫策立即下令,說道:“凡偽朝公卿,六百石以上者,皆明正典刑!”
隨著孫策一紙令書飄出,鄴城之中頓時人頭滾滾!
前線宋軍開始明正典刑,偽公卿以下皆伏誅,戮其將軍徐勳等二千余人。收河北戶三十萬,口近兩百萬。
而隨著袁紹自縊身亡,宋軍乃分定郡縣。
魏郡、趙郡、常山、中山、巨鹿等地皆望風而降。
高乾亦領並州九郡而請降,孫策允之,依舊以其為並州刺史,以安其心。
但袁尚、袁熙卻引兵萬余逃竄至幽州,投奔至烏桓境內,勾結烏桓單於欲圖謀複河北之地。
不過此時孫策也沒有時間搭理他了,隨著冀州、並州、青州、兗州之地亦逐漸平定,孫策終於可謂是一統中原!
此時穩定人心比一切都重要,哪怕明知道高乾的投降隨時可能複叛,孫策也容忍其安於一隅之地。
現在的孫策,可不願像曹操一樣,已經天下統一在望,結果卻一意孤行,兵敗於赤壁。
宋室的大將周瑜、呂蒙、張遼、諸葛亮、陸遜等人皆引兵坐鎮在河北, 就算有邊患戰亂,也不足以影響天下大局。
而只要自身不亂,周圍的各方勢力皆可指麾而定。
時間越拖下去,對孫策就越有利。
畢竟他疆域廣闊,人口眾多,等到秋收之後,又兵精糧足,可以輕易的碾壓各方。
所以五月,孫策就率大軍主力從魏縣返回建康,隻留周瑜坐鎮於鄴縣,同時令呂蒙、張遼、太史慈三將同鮮於輔、閻柔、牽招、田豫等幽州將領共將步騎兩萬繼續向幽州進軍,收上谷、右北平等長城之內疆域。
與此同時,他也派出了在獄中被放出的趙室重臣沮授前往安河北之眾。
沮授由於被袁紹所收監,因而免於同審配、逢紀、荀諶等人一同被屠戮士眾,相反因其曾經反對袁紹稱帝,被立為典型,以勸率河北士民,棄趙投宋。
袁紹在河北多年,無論如何都是有恩於民的,頗得人望,若叛亂雲氣,也可能引得數十萬人景從。
將沮授立為典型,也能安河北士民之心,使其不必擔憂再被無辜清算。且沮授可是曾經位列三公,名望極重,有他在很多河北降臣都有了主心骨,輕易不會發起叛亂。
河北必須平定下來,因為此時孫策尚未完成天下一統,在關西還有漢室朝廷仍在。
更重要的是,孫策最重視的幾位諸侯曹操、劉備、馬超等都還各擁眾數萬,據守一方。
此三人不死,孫策寢而難安也!
而且在北方還有烏桓、鮮卑數十萬人,並州匈奴流竄,高句麗、西域等尚未臣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