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吳縣繁華,令孫策終生難忘一幕
吳縣參差十萬人家!
聽聞孫策的豪言壯語,以顧雍之氣量,亦被震撼的無以複加。
一縣十萬戶,這是當下任何公卿將相都從未設想過的宏偉景象。
但同時他也憧憬的心神俱往,若是果真能如此,擁有十萬戶人家,則僅這一縣便足以支撐整個江東的王霸之基業!
這可是接近六十萬人!更經濟繁華,能為募兵製提供大量的財富和兵源。
顧雍立即問道:“將軍打算以何施政之法,建此亙古未有之業?”
孫策臉上的從容自信,更讓顧雍信服。
沒辦法,眼界不同,自然也就氣度不同。
參差十萬戶人家,的確是亙古未有,但後來者那就比比皆是了。
吳縣也就是蘇州,在大宋僅姑蘇城內的人口就有七十二萬之多。
一座城市尚且如此,更何況整個州?
吳縣取名為縣,其實面積比大宋一個州還要大,更是接近後世整個蘇州市的面積。
後世能養八百多萬人,如今沒有化肥,但養八十萬人總不在話下。
畢竟土地就算再怎麽增產,也不至於翻到一畝百石。
所以更關鍵的還是更在於開發!
孫策斬釘截鐵的說道:“以適宜之法允許百姓佔田!凡百姓新開荒田,到田曹登記之後,則田永久歸百姓所有,前三年免納賦稅。”
“而更重要的一點,土地丟荒三年之後,百姓耕種三年,荒地即為百姓所有!”
佔田,雖然跟東晉的佔田法是同一個名字。
但絕對不是東晉的那套佔田製,東晉的那套佔田法,名為佔田,實際上應該叫“限制佔田法”,規定了百姓佔田的上限一百畝。
孫策引用的還是唐、宋、明三朝的制度,即“農夫不明或先亡,年再三,則'農神去土附人'”(如果一個田地被他人佔用並經營了三年以上,那麽佔有者就有權利合法地成為該田地的所有者,而原來的田主則失去了該田地的所有權)
他十分正式的對顧雍說道:“命所在長吏諭民,有能廣植桑棗、墾辟荒田者,止輸舊租;縣令佐能招徠勸課,致戶口增羨、野無曠土者,議賞!”
止輸舊租,也就是暫不征收賦稅。
而“戶口增羨、野無曠土”,則是孫策豪言壯語的根本保證!
從大宋開始,中原農業發展進入騰飛,人口迅速破億,依靠的正是這條法令。
孫策也不苛求當今的士大夫,就是大量後世現代人,也是嘴上說著封建小農經濟的局限性,可心裡想的還是小農平均生產那套。
寧肯所有人限制在十畝地上一樣的窮,也不肯高效發展的富。推崇把治下所有百姓,有一戶算一戶全都鎖在幾十畝的農田上生產,恪守均田之法,一身文青氣息,幻想小農經濟能夠一直穩定。
所以當田地分完了,就一籌莫展了。
所以缺少足夠人口去發展工商,工商業怎麽也發展不起來。
東方的工業遲遲無法壯大,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這種士大夫文青思想的遺毒,推崇天下大同,均田生產,民至死不相往來的小民生活,而他們美其名曰,安居樂業,重農抑商。
這不叫重農,這叫愚昧。真正的重農,是把農田開墾出來,野無曠土;把土地畝產提升上來,
解放出大量的人力,發展工業,改善工藝,反過來再推動農業。這才反倒能保證他們幻想的經濟穩定,國家安穩,不至於一場天災就讓大量百姓破產,餓殍遍野。 顧雍隻感覺大受觸動,甚至整個價值觀都被改寫。
一個知識越貧乏的人,越是擁有一種莫名奇怪的勇氣和自豪感,因為知識越貧乏,他所相信的東西就越絕對,他根本沒有聽過與此相對立的觀點。
顧雍今日見到了孫郎所提出的一種與漢室以往保守抑製政策截然相反的進取觀念。
他沒有第一時間批判孫郎的標新立異,而是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人間的真理就是,越知識豐富的人越能意識到自己的不足,也越能發現、承認與學習別人的優點。
他對比了一下自己以往的認知,不得不承認,孫郎所言,的確是更恢宏壯闊,銳意進取。
孫策從來沒有小瞧封建士大夫的想法。
他們只是眼界被限制住了,被《論語》、《孟子》這種春秋經典給禁錮了思想,再加上儒家推崇春秋古製,導致有些人會在看到春秋時因為推行均田製帶來的生產力進步,就大為震撼,印象深刻,便以為均田製就在後世也會永遠先進。是解決任何時代,一切問題的不二良方。
所以動不動他們就想恢復古製,搞均田生產。好像小農經濟,每戶人家都守著幾十畝田,自給自足,就是最完美的經濟模式。比如王莽,他就是完全按照這個套路來的,土地收歸國有,禁止交易,天下各戶完全平均,絕對公平,哪怕多出來一畝也要分給宗族鄰裡。
但士大夫們中真正的精英,總是會因勢製宜,通過一次次改革,推進制度向不立田製的方向轉變,允許土地自由流通。允許有人超越小農經濟,有多余的精力,有資本、有人力發展工商。
孫策只是加速了這個進程,把士大夫們經過宋、明兩朝改革的最終結果擺在了顧雍這位當今的士大夫面前。
顧雍對比反思了片刻,精神仍在震撼當中,但已經頗為折服,起身拱手說道:“若官府均田,嚴格分配每戶田畝,絕對無法作到野無曠土。將軍之法,我不敢斷言是否完備。但在恢復生產,安置百姓,開墾新田方面,的確是具有無與倫比優勢。”
“我會與長吏一同告諭百姓,勸課農桑,發展墾殖。”
孫策豪氣的揮了揮手,說道:“我確信此事在江南必成。但今日說的是桑麻葛苧之事。若吳縣野無曠土,顧縣君以為如今區區數萬畝的桑田、麻田是否還多?”
顧雍面容正色,直接問道:“將軍可是有何規劃?”
孫策從容笑了起來,給治下百姓施與了這麽多的寬容、便利政策,也該展現一下官府的權威與強勢了!
“我欲立下律法,凡百姓有田百畝,必須種桑麻十畝!”
種桑或者種麻完全看所在土地究竟適合種什麽。
但這條律令必須強製執行。
這是歷朝歷代都會推行的政令,孫策雖然同樣推進,但目的完全不同。
他推進這一條,不是為了像其他朝代一樣發展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而是給大規模的手工業生產提供材料保證。
衣食住行,衣甚至在飲食之前。
只要能把紡織業從家庭手工作坊,推進到後世宋明那種江南專業生產的水準,就能在經濟上對北方完成反超。
至於大型紡織工坊的規模化工業生產,一旦形成,那簡直是對天下經濟的碾壓。就說一年生產上千萬匹布,拿布當作貨幣,孫策也能把北方財富收割一空。
不過這個設想有點遙遠了,大型紡織工坊要成型,當下條件還欠缺太多。除了大量女工和充足的生產材料,其他的一切都不滿足。
孫策其實對預期設的很低,所推行政令能調度起來吳縣百姓的生產積極性即可。別消極怠慢,守著魚米之鄉,卻為糧食發愁。
但他實在是太低估諸夏百姓對田地的渴望了。
尤其那些曾經失去田地的客戶!
歷史上客家人以宗族抱團,為了避免與本地主家激烈爭鬥,而退到了山區團結開墾。
而在孫策的佔田法激勵下,這些客戶們以鄉黨和宗族為團體,開始在吳縣到處圈地。
他們十分強勢,往往數百人,圈地數萬畝!任何人只要進入他們圈地的范圍耕種,他們就會群體出動,跟對方對持。
這種事每日都會引起糾紛,進而驚動官府。
事實上,這完全是因為客戶對土地過度灼熱的佔有欲導致的。客戶群體其實不佔理。
但為了爭取長吏的支持,客戶族長們紛紛立下豪言,這幾百頃田,他們勢必會在三年內全部開墾出來!田籍可以從現在就開始登記了。在田曹帳簿上,現在就記,這數萬畝良田屬於他們客戶人家。三年後,就可以按照這個土地規模,對他們征稅了。
為了造成既定事實,他們當場跟田曹小吏帶著宗族子弟對著荒田劃分田籍。
而客家人這種過分的貪欲,成功激怒了本地的豪強。
他們有人力,有物力,自然不肯看著膏腴之地都被這些客戶搶走。
他們紛紛組織部曲走出塢堡,開始大規模的用耕牛開墾太湖平原。
太湖平原廣闊數千裡,一望無垠,富饒無比。
而大豪強所佔的田地多達數千畝,一眼望去根本看不見邊際,也沒有田壟分割浪費。
這一幕,孫策在原野上眺望時,震撼的終身難忘!
孫策仿佛在這裡見到了東歐平原那種廣袤無垠的天然糧倉。
但這裡可是吳縣!是江南魚米之鄉。
用東歐平原那種地方跟這裡比,可太屈辱這片天府之國了。
這裡的氣候、水紋、土地富饒程度,完全只在東歐平原之上。只是諸夏含蓄,躲起來偷偷發財,不吹這裡罷了。論糧倉,這裡能養的人口,可是遠超那個所謂的歐洲糧倉。諸夏吹蘇湖熟,天下足的時候,那裡還是一群蠻人呢。
哪怕當世雙方的文明程度,也有著天壤之別!
大豪強們不再擔憂亂世兵戈,終於走出塢堡,開始全力投資生產。他們解散部曲,鑄劍為犁。大力投資農業墾殖,發展技術。
當下已經存在的各種農具,那些小農之家,以及客戶宗族們不敢想象便利器械,他們全部給部曲配備了上去。
隨後更是全力推廣牛耕,普及耕犁。
力求用最少的人,耕種最多的田。是每一位大貴族、大資本家天生的本能。
農業技術的發展,先進器械的運用,永遠是這種大族比小農更便利。
孫策政令推行的效果,別的不說,至少今年晚稻成熟之時,能收獲的糧食遠超之前漢室治理的吳郡。明年哪怕發生旱災,也有更多的糧食可以賑災,不至於一次災害過來,餓殍遍野。百姓哪怕去賣兒鬻女,也好過去啃樹皮草根。至少糧食從有沒有的問題,變成了誰有誰無的問題。有無的問題,總比怎麽分配的問題更緩和。
這股佔田風氣,甚至吹到了孫策的梧桐苑這裡。
孫策手上除了有官田,還有大量的苑囿,比如梧桐苑、鹿苑等。
這種苑囿面積通常都有數萬畝,包括湖塘、山林、獵場等等。
關中鬧災時,漢室皇帝就喜歡開放皇家苑囿給難民耕種,比如漢武帝經常開放上林苑,允許百姓進去耕種甚至打獵。
周澄也在梧桐苑裡找到了帶著親衛在這裡忙碌的孫策,哭笑不得:“孫郎,你最近時日都帶著親衛在這梧桐苑郊野,原來不是練騎射,而是在種樹植?”
正撅著屁股挖坑的蔣欽,聞言立即竄了起來,挺直身子,滿臉求救的神情,目光幽怨的看向周澄。
“夫人,快勸勸將軍吧!”他幾乎哀嚎:“從加入將軍麾下,我都感覺我快幾乎不知道帶兵打仗是什麽風采了!”
見周澄疑惑,他聲色皆俱,聲音哀痛的哭訴:“一開始我是將軍麾下負責領兵作戰的四位司馬之一啊。後來將軍就讓我去負責養馬了,養馬就養馬吧,至少還佔了個金戈鐵馬中的鐵馬。但養馬沒多久,就跟金戈鐵馬徹底脫節了。去組織密探,安插繡衣衛。但這好歹好歹還算是佔了個統領部眾吧!”
“可到了如今,到了如今!統領部眾都沒了,每日都在這裡陪著將軍種橘樹啊!吳會未平,將士卻馬放南山,在這裡種樹,這叫什麽事啊?”
孫策種完面前這顆橘樹才起身,將手中耒耜遞給了一旁的親衛,笑著拍了拍蔣欽後背,說道:“你看你總是不多讀書,我這是提前給伱一個千戶侯的待遇,你卻不自知。”
“千戶侯?”蔣欽驚訝的大呼出聲:“種橘子怎麽跟千戶侯扯到一起了?將軍,我讀書少,你可別騙我啊!”
孫策笑著說道:“那你問問周夫人,我有沒有騙你。”
蔣欽遲疑的看向周澄,不會是真的吧?
周澄隨和而笑,點了點頭:“你們將軍的寓意出自司馬公的《史記·貨殖列傳》,江陵千樹橘,與千戶侯等。”
孫策笑著拍了拍他,問道:“怎麽樣,懂了嗎?一年之計,莫若樹谷;十年之計,莫如樹木。在江南,種下橘樹千棵,與千戶侯財富相等。你數一數你自己種了多少。”
可別說這是司馬遷的書生臆想。
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黃金屋絕不是一句虛言。
想要發家致富,最便捷的方式便是從書籍中汲取前人留下的寶貴財富。
東吳的大臣李衡就是司馬公這句的忠實踐行者。他曾經擔任東吳的丹陽太守,官至威遠將軍,想治家財,但由於妻子嚴厲,便背著妻子不讓家中知曉,偷偷在家附近種了一千多棵橘樹,直到去世才告訴了兒子。
等橘樹成熟之時,李家因此成為東吳鼎盛之家。畢竟一千棵橘樹,每年所獲財富有明確記載,值絹數千匹。年年獲得數千匹絹,哪個家族能不富庶?
所以後世的大文豪們,一般都愛勸自己南下做官的好友多種點橘樹。
比如“去越從吳過,吳疆與越連。有園多種橘,無水不生蓮。”“江南人家多樹橘,吳姬舟上織白紵。”
而蘇軾這個吃貨更是此事的最狂熱推崇者,他一生都在吃柑橘和種柑橘兩件事之間流連。曾經豪情吟詠:“吾聞橘中之樂,不減商山!”
這導致受他影響,大宋朝的文官士大夫們到了南方,都喜歡在治下推廣種橘。形成了洞庭和溫州兩處產橘中心。
種橘和織女,這是江南得天獨厚的氣候條件,孫策自然得利用起來,笑著說道:“這江南治理,必須有十年之計。種橘、種桑是江東之便,我再不種,這梧桐苑和鹿苑裡面的地,都要被百姓搶完了。須知,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就算你蔣欽的金戈鐵馬,也得有吳縣府庫豐厚的資財為支撐。”
要知道所謂的江東頂級世族陸家,還有陸績懷橘的故事。
陸績六歲的時候跟著陸康去拜見袁術,走的時候在懷裡藏了三個橘子。臨行拜辭的時候,三枚橘子滾落墜地。袁術笑他:“陸郎怎麽作客還要懷橘?”
陸績跪下回答:“因為橘子太甜了,想帶回去送給母親嘗嘗。”
江東千樹橘,孫策不僅是希望獲得堪比千戶侯的財富。更是希望,新的政令推動下,農業、商業全部發展起來,別再像此前漢室那樣所有人困守在一片土地,一片塢堡內,平等的窮困,民生凋敝,又缺少商賈,經濟沒有活力。
所謂的世家大族,因為族內沒種橘樹,商業又沒有活力,就連橘子都少見,做客一場,還要懷揣三枚橘子回家。
他希望的是江東一戶普通百姓,生活都能超越漢室所謂的“世家豪族”!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那到時除了金戈鐵馬,征服天下。民心上,所有人也是必然全力擁護孫策。若如此,他將是民心所歸!
天下民心將托起他的尊位,哪還需要像曹丕那樣處心積慮的想法取代漢室?
不過,這個念頭只在孫策腦海裡一閃而逝,實在是太遙遠了,現在想這個可以說毫無意義。
他轉頭看向周澄問道:“夫人你怎麽找到這裡來了?”
給大家講個笑話,不收費的。就是半夜睡不著,覺得很有意思。
歷史書友,很多一提及大明,邏輯思維能力就丟到爪哇國去了。
很多人連鍵政都不會了,完全跟崇禎一個水平。
就是說這個明朝征稅難的事情。
我發現明穿是起點當之無愧的第一,很多人想穿成皇帝,穿成宰相,解決這個問題。
說明朝,很多人容易鑽牛角尖。
咱就跳出來,說有個古代國家,朝廷腐敗,但經濟繁華,卻征稅困難。大族總是想方設法阻止朝廷征稅。
這時候朝廷,皇帝,宰相們應該怎麽辦?
A參照先進的現代征稅制度,建立完善的稅收機構,培養專業稅收官員,嚴格審查國家財富情況,設計合理的稅收分配。
b派一個太監帶幾百大內侍衛,天下之廣,不知道去某個城市勒索富戶。一年勒索二十萬兩白銀,實在勒索不動了。
崇禎:b!b!我選b!
現代穿皇派青年A:傻x崇禎,你把東南富豪全殺光了不就征上稅了?把京城所有貴族和官員殺了,就能搜刮到一年的賦稅了。
現代造反派青年b:沒錯,太監帶著錦衣衛都收不上來稅,大明沒救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學李闖,殺光富戶,摧毀資本萌芽,均田生產
問:那等經濟恢復了怎麽辦?征稅還會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