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文和蔣子寧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
這位太后對“小閣老”真是無所不從啊!
那不僅是太后的舅舅,也是你“小閣老”的妻舅!
大好的啟複機會,就這麽從九省都檢點變成了普通的欽差。
這外甥女和外甥女婿還真是夠“外”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任誰也明白大勢已去。
他們也只能借著元春的話,雙雙忿忿的一揮袍袖。
也不敢再多說一句,就頗有些灰溜溜的退回了隊列之中。
其實說起來,開國一脈也不算輸。
雖然九省統製的職位被取消,巡邊變成了臨時差遣。
可不管怎麽說,九邊也算暫時落到了開國一脈手裡。
只要今年倭國賠款一到,他們就能吃到原本垂涎欲滴,卻沒份額的湯頭。
至於用京營節度使換來的九省統製,本來也在景順帝時期丟了。
現在也算扳回一城,其余的事以後再慢慢想辦法吧!
這邊朝會結束,開國一脈還想堵一下馮一博。
可馮一博到底年輕,出了大殿緊走幾步就將他們甩開。
一出皇宮,就有十幾個護衛前呼後擁的將他圍在中間。
沒辦法,實在是被人圍追堵截怕了。
一眾開國勳貴在後面隻吃到些尾氣不提。
馮一博一回了侯府,就先到正屋更衣。
平時這個時候,寶釵應該在李孟氏屋裡說話。
可今天不同你那個往日,他回來的時候寶釵正慵懶的在屋躺著。
外屋的鶯兒見他進來,忙朝裡屋喊了一聲:
“大爺回來了!”
寶釵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略略整理了一下衣發。
看到鶯兒在外屋,馮一博就知道寶釵在。
因此進屋見到她的時候,倒也沒有驚訝。
只是在寶釵伺候他褪去官服,準備換上了一身常服的時候,
馮一博一回身摟住她,調笑道:
“夫人,今兒怎麽沒去老太太那邊?是不是想我了?”
倆人畢竟是年輕夫妻,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
不時就有親昵之舉,也是人之常情。
可馮一博說著,就要將她抱起來。
“我的爺!你慢點!”
寶釵頓時嚇了一跳,連忙掙脫。
“爺……今天你還是去別屋睡吧!”
今天正是寶釵的輪序,馮一博以為她特意在屋等自己。
沒想到,現在卻將他往別處推了。
一時間難免有些疑惑的道:
“怎麽了,到日子了?”
他以為寶釵來大姨媽了,倒也沒往別處想。
“我……可能是有了。”
寶釵遲疑了一下,又連忙補充道:
“但先說好,只是可能,還不能確定。”
她已經第二個月沒來月信。
一開始,她還以為是給太上皇送葬一路舟車勞,再加上驚嚇頓所致。
她以前也有過因為勞累延遲的經歷,就沒當回事。
可接連兩個月沒來,她就有些慌了。
今日馮一博上朝,她便讓人請了女醫診脈。
這才知道有可能是懷孕了。
只是月份尚小,女醫也不敢輕下斷言。
不過,聽到這個消息,她還是被巨大的欣喜覆蓋,隨後又變得小心翼翼。
就連每日必然要去李孟氏那邊陪著會兒說話都停了沒去。
隻讓鶯兒過去打了個招呼,說自己身子不爽利。
“有了?”
馮一博頓時一喜,忙扶著寶釵坐下,又問道:
“什麽時候的事?”
寶釵見他一臉喜色,就笑著回道:
“應該是去孝慈縣前後吧。”
現在是四月,往前推兩個月,中間正好是在孝慈縣。
“什麽?”
馮一博一聽這個時間點,頓時就嚇了一跳。
“女醫怎麽說?你今日沒動,可是有什麽不舒坦?”
要知道,懷孕的前三個月是孕早期,也稱為危險期。
因為這個時候胎兒還沒成型,很不穩定。
但凡有磕碰或者劇烈運動,都有可能造成惡劣的後果。
去孝慈縣的這一路,舟車勞頓不說,後面還有擔驚受怕的逃亡之旅。
最後護送景順帝的屍身回京,也是星夜兼程的趕路。
如果真是那時候就懷上了,這個孕早期可就經歷了太多禁忌。
馮一博在賊人作亂的時候沒害怕。
逆著人流而上,去尋找李守中的時候,沒害怕。
被賊人抓住,見到忠順親王的時候,也沒害怕。
回到都中之後,更是親手擊殺逆首。
這就更談不上害怕了。
可現在聽到寶釵那時懷孕,卻實在有些後怕了。
寶釵見他聽了,額頭都見汗了,心中又是感動又是甜蜜。
“爺不必擔憂,我只是月信未來,並無別的症候,今日找女醫看了,說是脈象往來流利,如盤中走珠,肯定是滑脈,只是若有身孕月份也還小,她不敢輕下結論,讓我先觀察一陣,之後會再來診視。”
正常人的脈象,是滑而緩和。
這個滑只是微微的滑,是氣血充盈的象征。
而單純的滑脈,則有可能是食滯、實熱等症。
但要是女子月信未來,又無病無災的滑脈。
就可以初步判斷為有孕在身了。
一聽這話,馮一博就大致確定寶釵是真的懷上了。
只是他如今身份貴重,哪怕有八成把握,女醫也不敢輕下斷言。
把話能說到這個份上,基本就差不多了。
“夫人,從現在開始,你一定要好生將養,把之前的奔波驚嚇都養回來才行!”
馮一博在屋裡來回踱步,還是有些擔憂胎兒不穩。
他思考著有沒有什麽遺漏,就準備讓人找個太醫來看看。
以他如今的權勢,已經不用通過賈府。
太醫院的院判巴不得上門,好和這位風頭正勁的小閣老建立些關系。
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求到對方頭上。
寶釵見他這副擔憂的模樣,心中自是甜蜜,笑著安慰道:
“爺放心吧,我今兒個看了大夫之後都沒出屋。”
說到這裡,還微微頓了頓。
一邊輕撫小腹,一邊面帶期盼的道:
“但願這是個男孩,好給咱們馮家延續香火。”
馮一博一聽這個話題,便止住了身形,鄭重的道:
“夫人,你不必為此有什麽壓力,你知道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歡。”
“話是這麽說,我也知道爺的性子,但……”
寶釵心中更加甜蜜難掩,笑著點了點頭,卻繼續道:
“馮家畢竟要傳嗣的,莫非爺忘了為何讓我兼祧二房?”
馮一博能兼祧成功,除了景順帝本來就有補償之意。
也是因為馮家子嗣不昌,才有會有兼祧的機會。
景順帝也是順水人情,下了特旨讓他兼祧兩房。
所以,兼祧自然也是為了傳嗣。
但馮一博當然不會這麽說。
聞言,他微微一笑道:
“這自然是你我前世緣分未盡,今生才能再續前緣。”
懷了孕的女人尤為敏感。
寶釵聞言,就半開玩笑的道:
“那林妹妹呢?”
總不能和兩個都有前世緣分吧?
不過,這種問題自然難不倒馮一博。
他一聽,立刻毫不猶豫的道:
“林妹妹和我一樣,都是和你前世緣分未盡,只不過她和你是姐妹的緣分,是妯裡的緣分。”
寶釵點點頭,打趣道:
“這可是爺說的!那等她過門了,就讓她和我睡。”
馮一博眨眨眼,腆著臉道:
“好啊!一起一起!”
這個時候就不能一板一眼的回應,必須拿出不要臉的精神。
“呸!”
寶釵輕啐一口,紅著臉笑罵道:
“爺總是沒個正經!”
她倒是聽聞尤家姐妹,此前經常一起伺候馮一博。
此時一聽這話,難免腦海中有些畫面浮現。
馮一博聞言,卻笑著道:
“我若一味正經,你肚裡哪來的孩子?”
“呸!”
這一下,寶釵的臉更紅了,頓時敗下陣來。
這邊兩人說笑幾句,馮一博就急著安排人去找太醫。
才安排好,又有人來稟道:
“侯爺,有位孫大人投了帖子,說是您的門生,門子老李說他確實曾登過門,因此也不敢怠慢,讓人過來問問。”
】
之前在馮府能登堂入室的,多是熟人。
現在卻冒出一個門生,讓馮一博有些疑惑。
“哪個孫大人?”
來人忙將拜帖恭敬的往前一遞。
馮一博接過一看,失笑道:
“原來是他?”
若他今日上門,馮一博幾乎把這個人給忘了。
不過,如今劉昭即將回京,這人倒是也有那麽一點用處。
馮一博微微沉吟了一下,便道:
“讓人帶他到廳中候著吧。”
“是!”
等馮一博換了身衣服,來到正堂時。
立刻有人迎了上來,大禮道:
“恩主在上,門下孫紹祖前來拜見!”
原來,來的不是別人。
正是花了五千兩,在賈赦那裡買官失敗。
被馮一博隨手安排到了京營鎮撫位置上的,孫紹祖。
他剛剛自稱門生,此時見到馮一博也不稱侯爺而稱恩主。
顯然是來抱大腿的。
京營之中各方勢力糾纏,沒人把他一個小小鎮撫放在眼裡。
就算想找人投靠,人家都看不上眼。
孫紹祖這個鎮撫沒有靠山,乾的還都是得罪人的活。
自然就如馮一博之前所料那樣,在京營之中混得並不如意。
正在他為了自己花了五千兩,卻買了個罪受,深感苦悶之際,就聽聞當初幫自己買官的馮一博得了勢。
先是擊殺逆首,立下奇功。
隨後加官進爵,成了超品的國侯。
更是深得垂簾聽政的太后信賴,在朝中風頭無兩。
百官背後都稱他一聲“小閣老”。
聽到這樣的傳聞,孫紹祖難免又動了心思。
等他備好禮物到了馮府一看……
好家夥!
牌匾換成了“楚國侯府”不說,府外車水馬龍,他根本擠不上去。
好容易排隊排到他了,就看前面人留下拜帖就走,被拒絕的極為絲滑。
孫紹祖一見,頓覺後悔不跌。
當初他要是抓住機會,現在不就好進門些了?
正這時,他剛好看到上次來時遇到過的那個門子。
就急中生智,計上心來。
他厚著臉皮,上前自稱門生。
將拜帖遞給門子老李,還順手塞了好處。
老李毫不猶豫的將手裡銀子推了回去。
開玩笑!
這些日子比他給的多的有的是!
不過老李看孫紹祖有些眼熟,就問了幾句。
怕耽誤馮一博的正事,才讓人進去通報。
孫紹祖本來的打算著,就算今天見不到這位侯爺,只要認下門生的身份,對他的處境也頗有益處。
果然,一聽他是楚國侯的門生,周圍不少人都羨慕的看了過來。
等門子進去通稟的時候,更是不少人過來想要拉拉關系。
正在他故作矜持,拿捏幾人的時候,門子又來叫他進去。
一時間,眾人對他更加熱情了。
孫紹祖也是春風得意,簡直比娶媳婦還高興幾分。
他當即含笑對幾人拱了拱手,收起了結交的心思。
今日過後,他們已經不配和自己為伍了。
他明白,自己在進楚國侯府的那一刻,就注定要飛黃騰達了!
即使馮一博只是叫他進去,最後什麽也不說。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也勢必被各方看在眼裡。
那時,改變現在的處境就不是難事。
抱著這樣的心思,孫紹祖見到馮一博的時候,就差跪下磕頭了。
馮一博含笑點點頭,抬手道:
“先進去吧。”
孫紹祖恭謹的跟在馮一博的身後,忐忑的進了廳中。
等馮一博先坐下,又示意他也坐下之後。
他才敢溜個椅子邊坐下。
“怎麽樣?在京營可還妥帖?”
馮一博一說話,剛沾椅子的孫紹祖立刻又起了身,回道:
“托恩主的福,門下在京營還算順利,只是……”
說到這裡,他遲疑一下,才苦笑道:
“只是說起來給恩主丟臉了!”
見馮一博微笑看他,卻未問及緣由。
孫紹祖只能自己繼續, 道:
“京營魚龍混雜,我這個鎮撫混口飯吃還可以,但想有所作為卻是無從下手。”
他先是明確立場,表明自己是馮一博的人。
又不提自己受了委屈,而是說想要有所作為。
這話說的還算有點水平。
“也是難為你了,我在京營並沒什麽威望,你說是我的門下,自然不被看在眼裡。”
馮一博點點頭,話鋒一轉道:
“不過,新任京營節度使劉昭與我交好,等他上任你好好協助他,到時自然沒人敢小覷了你。”
孫紹祖聞言大喜,忙又大禮道:
“多謝恩主指點,門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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