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這麽久,實在該罰酒!」
馮一博一回到前堂,還沒回座位。
賈璉就抱著酒壇吆喝起來。
不由分說就給馮一博的酒滿上了。
一旁薛蟠也已經醉眼惺忪,聞言也大著舌頭附和道:
「二哥說的對啊!一博你得將欠的酒都補上才行,不然我們可不依!」
這兩人顯然有些醉意,借著酒勁開始叫囂著要罰馮一博喝酒。
一旁薛蝌和寶玉也有些醺意,但看著倒是好上不少。
薛蝌就輕輕拉了拉堂兄。
薛蟠有些不耐的看向他,見薛蝌正超馮一博努嘴。
等薛蟠反應過來,頓時就是一個激靈。
就連眼中都恢復了一些清明,忙遮掩道:
「一博,後邊的事兒可解決了?」
說起來,馮一博並沒真的出手整治過這個大舅哥。
但不知為何,薛蟠就是怕他。
硬要說個原因,除了第一次見面時候留下的陰影。
可能也是馮一博的威勢越發重了。
他在海外的這半年,薛蟠已經故態萌發。
平日和認識的一群紈絝玩得很花。
薛姨媽和寶釵為此勸了幾次,作用卻都不大。
可前幾日馮一博帶著滿身的煞氣一回來。
隻一個眼神,就讓薛蟠想起了當年褲襠溫熱的感覺。
這幾日已經和那些人斷絕了往來。
這樣下意識的行為,別人可能不知道。
和同他吃同住的薛蝌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此薛蟠有些得意忘形,薛蝌提醒他一下。
好在馮一博聽了兩人的話並沒多想。
他笑著拱了拱手,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接下來,什麽也沒說就直接端起酒杯。
自斟自飲,接連喝了三杯後。
他才一摸嘴上的酒漬,笑著道:
「些許小事,多說了幾句,實在怠慢了諸位,尤其是璉二哥和寶兄弟,我自罰三杯算是賠罪!」
雖然都是自己人,但作為主人一去不回。
讓他們幾人自己喝了大半個時辰,實在不待客之道。
這種事要的就是個態度。
賈璉也是隨口一說,見馮一博認罰,自然也滿意的點點頭。
倒是一直沒怎麽喝酒的寶玉,這時出聲道:
「馮大哥,那邊可開始作詩了?」
他對於馮一博離開倒是無所謂,也不覺怠慢。
只是他心早就飛到後院。
從馮一博走後,寶玉就一直坐臥不寧。
酒隻喝了兩杯就不動了,滿桌豐盛的席面也未動兩口。
此時見馮一博回來,就順勢問起詩社的事。
顯然有心過去湊個熱鬧。
「三妹妹明年就要遠嫁東海,她們今日作詩的主題,就是提前為三妹妹送別。」
馮一博雖然知道他的心思,但也不覺得應該帶他過去。
隻將題目告訴他,又笑著道:
「若是寶兄弟有興趣,可以寫一首,我讓人幫你送去後院就是。」
在大觀園裡,寶玉可以隨意出入姑娘們的住所。
可在馮府他自不敢唐突。
說來,他已經很久沒去過馮府後宅了。
尤其是馮一博出海這半年,寶釵避諱他還來不及。
如何能讓他進後宅和女卷們廝混?
每次他送賈府女卷過來,最多就是陪李孟氏和
薛姨媽說說話。
想去寶釵院裡,那絕對一點可能都沒有。
如今馮一博回來了,又在前堂迎客。
除非有這個男主人領著,否則想去後面更不可能了。
「哦!」
寶玉滿臉的失望的點點頭。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勉強一笑,道:
「那我就在這裡寫一首吧。」
馮一博笑著點頭,又吩咐人拿來紙筆。
寶玉就到一旁苦思冥想,不提。
這邊賈璉和薛蟠頻頻舉杯,誓要馮一博補上欠的酒。
喝著喝著,賈璉卻歎了口氣。
他放下酒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馮一博心中一動,笑著問道:
「璉二哥這是怎麽了,剛剛說得正開心,怎麽忽地就歎氣了?」
賈璉猶豫再三,最後還是舔了舔嘴唇,苦笑道:
「有些話我本來不該說的,因為我知道一博你一直將我當做自己人。」
馮一博對他來說,真的是有求必應。
無論是幫他「解決」兩個棘手的人,還是幫他解決金錢的事。
都讓賈璉感激不盡。
可他今日卻受人之托,不得不讓馮一博為難。
想到這些,賈璉忍不住一歎道:
「可你也知道,賈家到底是開國一脈,老親們的托付,我拒絕一次兩次,卻真的沒法全都拒絕。」
「哦?」
馮一博笑了笑,心中已經明白他為難的事是什麽了。
「璉二哥不必如此,咱們都是實在親戚,沒什麽話不能直說的。」
薛蟠和薛蝌見他們要談正事,猶豫著要不要避一避。
賈璉卻毫無避諱,不等他們動作就咬牙直接道:
「是北靜郡王讓我給一博你傳個話。」
馮一博其實已經猜到。
北靜王早就想見他一面,想必也早就找上賈府。
賈璉能到現在才說,說明他已經盡力推辭了。
見馮一博依舊面帶笑容,卻不置可否的樣子。
賈璉反而有些慌了,連忙解釋道:
「一博你別誤會,我是知道你前陣子閉門謝客的原因,所以一直都在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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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碰了一下他的酒杯,一飲而盡,才道:
「現在這事雖然還沒徹底過去,但其實見見也無妨。」
說到這裡,他將賈璉的酒杯遞過去,笑著道:
「何況璉二哥開口,無論如何這個面子也是要給的。」
其實見不見北靜郡王,都在兩可之間。
即使見了,馮一博也不準備談什麽合作。
維持現狀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見面也無打一套太極,穩住對方罷了。
不過賈璉開口,馮一博還是決定見一見。
除了是對賈璉人品的認可,還有對他有那麽一點愧疚。
也是因為,眼看就要入冬了。
按照如今的氣候,馬上就要進入封港期。
即使談不攏也無妨。
至少也可以推到明年開春,然後再重新開始。
見一面也可以暫時穩住開國一脈,避免他們狗急跳牆。
「啊!你對我的情誼我心中都是知道的,」
正羞愧不已的賈璉聞言,頓時抬頭,一臉的不可置信,遲疑道:
「一博你……我……」
說著開始四處張望,然後拿起酒壇晃了晃,一咬牙,就道:
「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都在酒裡了!」
說完,抱著壇子就開始往嘴裡灌。
馮府閉門謝客,賈璉清楚得很。
不然那些老親也不會輸求到賈府。
他這次來,雖然帶著任務,可更多的是推脫不過,逼不得已才來傳話。
本以為馮一博會很為難,不知怎麽回絕。
因此賈璉才覺得沒臉見人。
沒想到,馮一博對他竟還是有求必應。
別人怎麽也找不到門路的事,他一句話就讓馮一博開門了。
薛蟠和薛蝌都懵了,還沒見過這麽喝的。
馮一博忙上前搶下酒壇,笑道:
「咱們兄弟之間無需搞酒桌上那一套,下次有什麽事璉二哥就直接和我說。
如果我能做的必然盡力,若是做不到我也會直說。」
這話若是對別人說,那一定都當作酒桌上的虛套。
但對賈璉來說,卻是實打實的承諾。
因為馮一博已經不止一次做到了這些。
一時間,賈璉無言以對。
只能頻頻舉杯,表達一點感激之意。
這邊酒酣人熱之間,賈璉完成了此行的任務。
另一邊,李紈布置好了題目。
眾女就都各自散開,紛紛到馮府園子各處。
準備借著滿園的蕭瑟,尋找靈感去了。
惜春平日擅畫,不怎麽會作詩。
冬藏社也辦了好多次,她留下的詩作寥寥。
可今時不同往日。
畢竟這次的題目,是贈給一起長大的探春。
惜春不免也想盡一份姐妹的心意,就帶著入畫往庵堂這邊來了。
每次到馮家,她都會到庵堂這邊看看。
不知是不是自小和智能兒玩得最好,惜春覺得自己與佛有緣。
似乎只有在庵堂之中才能尋到短暫的寧靜。
可這次剛到庵堂,就發現有人和她前後腳也到進了院裡。
「原來是四姑娘,莫不是來為三姑娘祈願?」
進來的人是妙玉,見到惜春就微微一笑,上前打個招呼。
馮家的庵堂是為林姑姑修建,和她的小院,還有黛玉的正院都很近。
現在
雖然每日都有人打掃,但卻還空著。
隻妙玉時不時過來看看,給佛祖上炷香。
惜春知道她原本是個帶發修行的,因此在庵堂相遇倒也沒有太過驚訝。
聽到妙玉招呼,她想了想,便老實道:
「我以前有個朋友,叫智能兒,在饅頭庵作比丘尼。」
智能兒私自下山之後,就失去了蹤跡。
從此,惜春連一個知己都無了。
後來和她一樣在榮府中處於邊緣的迎春,也到了馮府。
連個說話的都沒了,惜春就越發孤僻。
妙玉聞言,疑惑道:
「原來是緬懷故友,那怎麽不去見她?」
饅頭庵也在城北,離馮府倒是不遠。
妙玉以前還曾隨林姑姑去過。
「前兩年她逃了出來,再去沒了音訊。」
惜春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就岔開話題道:
「聽聞姐姐從小就在廟裡,如何也嫁人了?」
聽出她不想多說智能兒的事,妙玉自然也不再多問。
又聽她提起自己的往事,便不以為意的回道:
「我小時候為妹妹作了替身,就在家廟中修行,後來又給她作媵,就到了馮家。」
對於這些事,妙玉曾抱怨過命運的不公。
但隨著和黛玉,還有馮一博的接觸。
這些過往她早就不放在心上。
此時隨口就能說出,表明早就已經放下。
頓了頓,還笑著補充道:
「嫁娶之事,自然有父母之命。」
對自小就缺少關愛的她來說,「父母之命」其實是奢侈的東西。
所以她的語氣並非是無奈,反而是帶著一絲幸福。
可惜,她的幸福並沒感染到惜春。
惜春聞言點點,說出了自己的理解。
「姐姐說「算是」,想必也是覺得馮大哥可以依靠,不然就在廟裡剃度,未必非要嫁人。」
妙玉微微詫異於她的想法,想了想,就道:
「蟠香寺是家廟,主持是我姑姑。」
她的意思其實是,蟠香寺就是她的家,主持就是她的親人。
她也沒什麽想不開的,自然不必剃度。
惜春聞言,卻又有了自己的理解。
「原來如此!」
她露出恍然的表情,歎道:
「家都未出,自然不算什麽方外。」
很多時候,人都會把事情往自己身上套。
看著是在和人對話,其實卻是和自己對話。
惜春這話說的就是她自己。
「剃度修行,不能帶有功利,不然,佛祖可是不收的。」
妙玉沒有多想,只是按照佛門正常的說法回了一句。
惜春聞言,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又忽地抬頭問道:
「堪破紅塵和避世出家有何區別?」
她顯然不是想出家, 只是難免想要避世。
冷眼看到了賈府太多,尤其是寧府之中的醃臢事。
惜春感慨自身境遇,才問了這樣一句。
「一個已經放下,一個被逼無奈,一個冷眼旁觀,一個帶有功利。」
這樣的問題,自然難不住佛法精深的妙玉。
「我若放下又被逼,冷眼又功利,該如何?」
惜春這次說得更明白了些,妙玉多少詫異。
眼前的花季少女竟然有出家的念頭?
妙玉不由想起自己的經歷,便勸道:
「緣分未到,佛祖不保,緣分若到,外物難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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