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林氏酒鋪。
晌午的陽光頗顯毒辣,但此刻在店門前卻排起了一段不小的長龍。
窮人、富人、老人、小孩。
這裡面,有衣衫華麗的公子哥,也有老態龍鍾的爛酒鬼,形形色色五花八門。
可即便是彼之間交頭接耳,但依舊都是井然有序的排著長隊。
等到王懷恩和蘇白結伴而來的時候,這鋪子前的隊伍,已然大多數都是衣衫華麗的富人,反之尾端都是衣衫樸素的尋常人家。
“哎,無論到哪裡都是這幅局面。
若是這林氏酒鋪的美酒,真如王兄你說的那般珍貴,他們又哪裡買的到,又怎能買的起。”
看著店前排起的長龍,蘇白的心情,頓時變得沉重起來。
原本對於美酒的渴望,也因此銳減。
這些年他看似聲名遠揚,幾乎每隔三年便會得到調任,但是所去的地方,都是些小城。
擔任的縣令次數越多,對於底層百姓的局面也看的更為透澈。
如今的大趙王朝早就被那些達官貴人牢牢把持,窮困之人根本就沒有出頭的地方。
雖然還不至於吏治崩壞,但實際上,若是再不能得到有效的改變,怕是也遠了。
“知道蘇兄你心憂百姓,但你不放去前去問問那些你眼中的富人地位,是如何得來的?”
見蘇白漸漸沒了什麽興致,還指望其幫忙弄到好酒的王懷恩,當即開口說道。
來之前,他特地沒有將林氏酒鋪的事情說清楚,便是希望這位骨子裡帶著高傲頑固的老友,能夠知曉變通之事。
否則,每次在地方上做出一些業績,就被調任其他的地方,怕是其一生都會鬱鬱不得志。
大儒、大儒。
這位蘇兄大儒的名聲,多半來源於其書畫和詩詞,這對於一位有志官場為百姓做出改變的人,是最大的諷刺。
“難道還會有什麽不同嗎?”
蘇白問道。
“蘇兄難道沒有發現,便是王某自己都在老老實實排隊嗎。
況且,你何曾見過我在這大日頭下受過這種氣還一臉笑嘻嘻的模樣?”
王懷恩一臉微笑的說道。
“也對,昨日你這斯在那白雲酒樓裡,可都是喜歡用錢砸人的。”
伴隨著此話的落下,蘇玉頓時的目光,頓時看向了排在兩人身前一位衣衫樸素的少年身上。
這林氏酒館別的不說,就是這排隊的順序還有距離,都是有著嚴格的規定,例如面前這位少年,便是距離他們只有一步之遠。
再往前看,更是如此。
這形形色色的人群,竟是沒有一個去敢多佔些位置。
“向上前一位?”
見蘇玉湊上前來,提著酒壺的少年朗,眉頭一挑,一臉微笑的說道。
“不知有何指教?”
聽到這話,蘇白的目光一動,知曉了少年那市井眼神的含義。
“我現在排在第一百二十三位,你若要上前倒也便宜,只需要十文錢即可。”
少年朗倒也不懼,徑直的說道。
“給錢就能上?”
蘇玉問道。
“前面的也是如此?”
“自然是如此,越往前便越貴,我來的晚了一些,之前是排在第三十二位。”
“你就是這般一步步退下來的,就不怕事後有人報復?”
聞言,蘇白饒有興趣的問道。
“在其他的地方自然是擔心的,不過這裡不怕,來到林先生的門前,便是知府老爺也得守這規矩。
況且,這規矩還是知府老爺也讚同過的。
若是有人事後報復,以後不僅喝不到酒,便是衙門也不會坐視不理。”
少年對於這些問題顯然習以為常,直接的解釋道。
聽到這話,蘇玉頓時從懷中掏出了二十文錢。
“兩人的。”
“倒也不用這麽多,十八文就夠了。”
少年看了看身後的王懷恩,撿過十八枚文錢後,便讓開了位置。
“蘇兄,如何?”
看到少年興高采烈的退到身後,王懷恩湊上前問道。
“那少年如此開心,莫非即便是晚些時候,也能買到酒?”
蘇白到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開口問道。
“自然是這樣的,林先生這裡的酒,對於富人而言總是難求一壺。
對於他們而言,卻也能夠買到。
或是回家自飲,或是轉手販賣,都能夠轉到不少的錢財。
若不是如此,我怎麽會說這位先生是一個奇人呢。”
王懷恩頗為感歎的道。
“難道那位先生難道就不擔心,長此以往會專門有人以此為生,從而忽視了自身的能力?”
蘇白皺著眉頭道。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你我都能夠明白的道理,那位林先生自然也明白。
至於蘇兄的擔心大可不必,因為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一直這般下去的。
到了一定的時候,他們自然也就沒有了這項生計了。
蘇兄難道忘記,那少年方才並沒有貪圖那多出來的兩文錢?”
“有趣,聽你這麽一說,我到真想見見那位林先生了。
畢竟,能夠讓這些人如此循規蹈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蘇白感歎的道。
這世間比事情更複雜的,永遠是人心。
“王兄,蘇某手中的錢財怕是買不了更靠前的位置了。
接下來,還得看你這位土豪了。”
又往前行了幾個位置後,蘇白雙手一攤,開口說道。
來之前他從未聽說這裡的規矩,也不知土豪二字是何含義,但既然這些詞匯都是來源於自己的老友。
想來,對方正等著自己呢。
“無妨,在等等,別人買不到酒,我還是能夠買到的。
只是想要更多的酒, 就需要靠蘇兄你了,便是身上沒有錢也沒有關系,那位先生喜歡聽故事。”
說到這裡,王懷恩好整以暇的看著蘇白道。
“以蘇兄這些年的經歷,想來足夠換到更多的美酒。”
“原來,那些酒的味道,竟是如此來的。”
聽到這番話,蘇白頓時明白,為何一樣的酒,唯獨這林氏酒鋪的更有滋味。
“能夠以故事釀造這般動人心的酒,倒也足以稱得上一個奇字。”
伴隨著此話的落下,蘇白的目光看向了那緊閉的大門。
“吱呀!”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後,隨著一陣門扉輕起的聲音,緊閉的大門緩緩打開,走出一個年約九歲的俏麗少女。
“時辰正好,要買酒的往左邊走,要說故事的可以往右邊走。”
穿著一襲青色長裙的蔣玉,看著門前的長隊,一臉微笑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