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水鳶懸在高空,雙眸瞳孔血絲彌漫,好似一張蛛網覆蓋在了眼膜,詭異之極。
且這些血絲還開始向著她的額頭蔓延。
最終在其眉心處,匯聚成了一個詭譎的字符,熠熠生輝。
“少年人你何必呢,掙扎也無用,只會痛苦,我想給你一個痛快,不要自誤。”
忽然,扈水鳶開口,可話語中卻有一陣蒼老的氣息,撲面而來。
好似扈水鳶已經不複存在,而是一個五六十歲的垂暮老嫗在開口。
且她雖然話語平緩,但步步殺機。
張嘴便是吐出一片藍汪汪的冰雲,向著宋川衝擊而去。
天空中,也像是發生了海嘯一般,隆隆作響,並開始凍結成川。
“奪舍嗎…”
宋川眉頭輕皺,對扈水鳶的變化,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只是,這老嫗有些強大,吐氣如嘯,浩蕩如海。
但他衝天而起,抬手間,已然握住了一把尺許短刀,狠狠劈下。
哢嚓!
刀氣如遊絲,細密綿長,在這片高空上,劃出了一道痕跡,接連天地。
且刀氣雖然細長如纖毫,卻是銳利無比,只是瞬間就將冰雲劈砍成兩半。
並去勢不竭,向著‘扈水鳶’當頭罩下。
“難怪能封印水鳶,原來有此手段。”
驀然,天空一陣顫栗,一隻藍色的大手顯化而出。
周圍冰雲也跟著翻滾,透發出讓人心悸的氣息,正是扈水鳶抬手一掌拍出。
這藍色的冰雲手印霸道無比,威力絕倫,遮天蔽日的向著宋川重重的拍來。
甚而連周遭虛空,都在跟著‘哢哢’作響,是其被凍結,要將此地形成一片真正的冰川。
冰雲手印波及的范圍太大,宋川也來不及躲避。
他將屠狗刀持在手中,發出耀眼的光芒,祭出在半空。
這些光芒青蒙蒙的,古樸厚重,又模糊不清,好似渾淪,正是混沌氣。
哢嚓!
而兩者剛一接觸,登時就有一聲脆響發出。
冰雲手印和屠狗刀表面的光輝,竟齊齊出現了裂紋,一副勢均力敵的模樣。
扈水鳶這次沒有多言,她見狀手掌繼續如烏雲蓋落,一掌掌拍出。
透發出讓人心顫的可怕波動,如山一般壓落了下來。
嗡!
嗡!
虛空顫動,藍色的大手再次拍了出來。
將天空上的亮光都遮掩一空,形成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
此手印還沒有真正來臨,宋川腳下的地面,便無法承受壓力,而快速崩裂。
可想而知,他此刻承受了多麽恐怖的威壓。
但宋川忽然握著屠狗刀輕輕一抖,頓時,那些混沌氣就重新彌漫,散發出瑩瑩光芒。
同時宋川頭頂,一塊拳頭大小的黑石,忽然衝天而起。
快速放大,如一面巨大的盾牌,擋在了前方。
哢嚓!
刺耳的聲響明亮無比,讓人的身體都跟著一顫。
像是神祗在打鐵,金石裂空,聵耳欲聾。
又好似無盡雪山迸發,轟然撞擊在了座座山嶽上。
不過,最終冰雲手印冰消雪融,消散一空,被黑石化作的盾牌攔了下來。
“元磁峰…你竟然還有這種東西…”
扈水鳶俯視下方,
面無表情,聲音漠然。 但她見自己的攻擊被盡數攔下,眉頭微微一擰。
“即便有元磁峰又如何,此物對五行法寶克制,我的手印可不再此列…”
扈水鳶踏步而出,向宋川逼近,這一次,她的瞳孔也在跟著轉動起來。
並且隨著她的前行,附近那些冰雲也在圍繞著她旋轉,開始慢慢匯聚。
而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扈水鳶身後,就出現了一座百余丈的巨大雲團。
這些雲團倒懸,還形成了一道冰錐的模樣。
就猶如巨型的‘神玉錐’閃動著幽光,要向宋川落下。
“連真身都不敢顯露出來,還說什麽大話…”
宋川冷笑,而就在這一刻,他也提著屠狗刀一刀劈砍而出。
這一刀攜裹著更多混沌氣,像是一輪冷月定在那裡。
雲團震動,神華璀璨。
一道刺目的光束直衝而出,化成一把青黑色的神刀,猶如斬天之刃。
這一次,宋川沒有留手,屠狗刀攜裹著四顆星石的混沌氣,全部湧出。
光華燦爛,直透雲霄,瞬間將冰雲擊碎。
“啊…”
扈水鳶大叫,抱著左臂,冷汗直下。
因為刀芒不僅劈碎了冰雲,還攜裹著余威,將她整條左臂都斬了下來。
若非她躲避及時,只怕剛才那一刀,就足以將她劈砍成兩半。
此前,扈水鳶始終冷漠無比,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可言。
但此刻卻滿臉猙獰,大聲嘶吼,痛苦掙扎。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同樣是一道刀芒,威力卻相差如此之大。
宋川自然不會告訴她,自己先前是催動了三顆星石,混沌氣自然差了一籌。
不過若是自己早先一點遇到此女,誰強誰弱還真不好說。
而此時佔據上風,宋川自然也不會放過如此好的機會。
他渾身法力流淌,光芒湧動,抬手又是一刀揮了出去。
哢嚓!
這一刀發出脆響,猶如落在了金石上面,堅硬無比。
卻是扈水鳶在這危急關頭,凝聚出了一層冰甲,覆蓋在了身上。
晶瑩剔透,閃爍著異樣的藍色光芒。
宋川盯著那層冰甲,眉頭微皺,這顯然是對方的保命手段。
……
“以為呆在裡面就安全了嗎…”
嘩啦啦!
忽然,宋川全身的法力再次流淌起來,滾滾蒸騰,如霞光一般滌蕩四周。
且宋川身後還有一具數丈高的龐大身影出現。
霞光繚繞,滾滾分向兩邊,一道黑影從其中探出。
猶如天神俯視凡塵。
不過這天神的模樣卻有些怪異。
它豚頭獸身,長喙大耳,一身筋肉也猶如老蛟盤繞。
並且它的雙手上還戴著一塊似木非木,似鐵非鐵的枷鎖。
就如凡世間那些犯錯的罪人,戴枷遊行一般。
而這正是宋川的第二法相,厭豚。
厭豚是宋川昔日,在眼珠世界,參悟‘輪墓觸龍道’而得來的。
他雖然沒有直接掌握此功法,但有‘魚目書’在。
卻是可以憑空編織出其中的內容。
輪墓觸龍道原本有三條道路,但宋川最後卻選擇了厭豚。
此道擅長肉身搏鬥,且力量巨大。
宋川先前沒有機會催動此法相,現在卻是時機合適。
砰!
砰!
厭豚出現後,瞳孔閃動,旋即便是一拳轟出,沒有半分猶豫。
而這一次,扈水鳶體外的冰甲雖沒有破裂,卻是被直接衝飛到了半空中。
嘩啦啦!
厭豚抖動手中枷鎖,緊步跟上,不斷發生聲響。
不待扈水鳶反應過來,它雙臂又是再次如鐵鞭般揮動而出。
這一次落在扈水鳶身上,就好似一整座山嶽撞擊,直接又將其從半空中砸了下來。
縱然她的冰甲玄妙,但是肉身也絕對無法承受這樣的撞擊,胸骨當場折斷,塌陷了下去。
昂!
厭豚忽然一聲怒吼,枷鎖上還有一道青蒙蒙的光輝流淌。
璀璨奪目,讓其看起來神妙無比。
而隨著枷鎖再次落下,這次扈水鳶的胸骨近乎全部粉碎。.
但是,此女生命力強大無匹,依然沒有死亡的跡象,反而在低沉的咆哮與嘶吼。
對著宋川發出陣陣惡毒的詛咒。
宋川沒有理會此女,只是盯著她的額頭眉心。
扈水鳶每次快要隕落時,那眉心的血絲紋絡,就會散發出一道光輝,將其複蘇過來。
可隨著厭豚一次次的枷鎖落下,這血絲紋絡的光芒也越來越弱。
甚至在一陣陣‘砰砰’的撞擊聲中,就快要消散虛無。
但若是如此,也讓宋川訝然。
對方太強大了,如果是一般的修士,恐怕已經斷絕了生機。
畢竟厭豚每一次砸落,都會在對方軀體上,發出‘哢嚓’脆響。
這麽多次攻擊下來,此女渾身骨骼早已粉碎,形體近乎變形。
宋川心中凜然,他看不出那奪舍‘扈水鳶’之人的來頭。
但也不想有任何意外發生,所以他抬手一點,催動厭豚。
厭豚此刻盤踞在他的肉身外面,就好似一尊由混沌氣塑造而出的巨人載體。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厭豚和白骨法相,不是武器,卻勝似武器。
此刻在宋川催動下,厭豚拔地而起,化成一道奪目光芒,向前衝去。
厭豚速度奇快,璀璨而鋒銳,將虛空都斬的模糊了,像是撕裂開一般。
嗤!
厭豚雖身軀龐大,此刻速度達到極致,堪比最鋒利的武器,一斬而過。
一股血柱也衝天而去,妖豔而詭異,是扈水鳶的頭顱被斬了下來。
屍體上,血花衝出,像是血色的噴泉一般,噴湧數尺。
那顆頭顱,也骨碌碌的飛出去老遠。
也該落幕了…
宋川見狀,就準備收起元磁峰和屠狗刀。
這兩件法寶,他雖是第一次使用,但也算得心應手,感覺良好。
可下一刻,就讓他驚駭起來。
那具無頭的身體還在滾動,且頭顱依然在顥抖。
到了這般田地,扈水鳶還活著,這讓宋川毛骨悚然。
他抬手就將元磁峰祭出,而後瞬間變大,如山石壓落向那顆頭顱。
到底是誰奪舍了此女,這般手段,著實有些可怕。
……
元磁峰變作山嶽壓落,裂石崩山,猶如重愈萬斤。
壓落向地面,那顆顫抖的頭顱。
宋川心頭沉吟,只要毀掉它,相信扈水鳶也再翻不出什麽風浪了。
然而,就在這時,讓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扈水鳶那滾落地面的頭顱,發絲間衝出了一片藍色霞光,寒氣凜冽。
但其一下子,就將元磁峰給擋在了外面。
那是一股強大的法力,封鎖了空間,將元磁峰拒之在外。
燦燦藍色光華中,還在流轉出迷蒙的氣息。
正是這股神秘的力量,在向著扈水鳶的頭顱流轉而去,保持生機。
與此同時,在迷蒙的藍色光輝中,扈水鳶的影跡,也浮現而出。
“宋道友,還請手下留情,不要傷了我的母親…”
扈水鳶的身影浮現後,非常震驚,她沒想到一直無所不能的母親,也敗落在宋川手下。
她的底牌,其實一直就是她的母親。
世人只知道她是扈魔的女兒,卻不知道她的母親也曾是一個強大修士。
她進入此地的方法,和身上的法寶,都是由母親煉製,留存給她的。
“你母親…”
宋川迅速冷靜下來,什麽話也沒說,但卻是直接祭出元磁峰改變方向。
落向了扈水鳶頭顱旁邊的肉身‘砰’的一聲落下。
大地震裂,簌簌而動,還有狂烈的勁風刮向四周。
在元磁峰的壓落下,扈水鳶的肉身瞬間就成了一攤肉泥。
“這和我有什麽關系,就如道友先前所說,何必掙扎…”
將扈水鳶肉身解決後,宋川這才抬起目光,掃向了其頭顱。
見自己肉身被元磁峰壓碎,扈水鳶面色難看。
可她此刻毫無辦法,連母親留下的後手,都不是此人對手。
可惜,母親真身沒有在這裡,否則,也輪不到此人囂張。
而這一切,都怪她父親…
扈水鳶母親本不是此界的人,而是在歷練途中受傷後,被扈魔所擄。
扈魔覬覦她母親美貌,從而強迫下,才有了她。
因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母親自然不會留在扈地,待傷勢好後,就直接離去。
否則扈水鳶此刻,為了成功鑄鼎,也不會如此艱難。
但現在也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得想辦法渡過面前難關才是。
“道友,我們兩人本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所以完全可以握手言和。”
扈水鳶目光流轉,忽然就衝宋川盈盈笑道。
“哦,怎麽個言和法?”
宋川平靜答道,像是很感興趣。
不過事實也確如此,此女身上有大秘密,值得他窺探。
“想必道友也曾好奇,九州如此浩大,但鼎境修士卻如此稀少,甚至難以相見。”
“這是因為他們本就不在此界,而是去了另外一個地方,其目的也很簡單…”
“那就是尋找法則,並將之煉化進鼎中…”
扈水鳶言語平靜,但卻道出了宋川一直想探尋的秘密。
同時,她頓了頓後,又聽扈水鳶接著說道。
“鼎境修士和玉境一樣,也有高下之分, 而想提升的方法,就是往‘鼎’中煉化法則。”
“不過,我還可以告訴道友,鼎境就像一個牢籠,你此刻雖待在裡面,但到底是安全的。”
“可若是道友突破了這個牢籠,那可就不一定了…”
扈水鳶眼波流轉,像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忽然停止了言語。
“有什麽道友一並說出來就是,何必遮遮掩掩。”
宋川雖言語從容,心頭卻有些訝然,扈水鳶所說這些,只怕很多修士都不知道。
此女不愧是從‘扈地’出來的,果然經歷非凡。
其實他從焦黑大地出來,知道此處是扈地後,就準備前往扈都,尋找扈二娘,也是這個原因。
這些大族和宗門弟子,所知道的東西,遠不是尋常修士能窺探到的。
“嘻嘻,罷了,這個消息就當我們合作,提前送給道友好了。”
扈水鳶見宋川言語冷漠,也沒有在意,反而是輕笑起來。
宋川既然願意開口,至少證明她還有價值,所以她反倒不慌不忙的說道。
“到了鼎境,想要提升實力,除了苦修,還有一個方法就是尋找法則煉化,可法則何其難尋。”
“就如白元,作為扈地統領,也不過只是煉化了一塊法則碎片罷了,更別提一道完整的法則。”
“但,法則既然難尋,那何必還要去尋找,借用他人的不就行了…”
扈水鳶忽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表情,深深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