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張開嘴,想要說話,但何慎言先一步邁過了它。
在看見那怪物的真身後,他甚至不想去翻看它的記憶了。乾脆自己進村調查真相吧,反正有他在出不了什麽岔子。
在他身後,那怪物的身軀開始寸寸崩解,直至化為虛無。法師甚至很貼心的沒讓它原地爆炸,免得弄髒了地面。他雖然不清楚這東西的血液與身體構造,但想來應該都是些粘液之類的惡心東西。這些東西總在一次又一次的挑戰他的對惡心的容忍程度。
村子裡靜悄悄的,本應充滿人勞作的田地間也是空無一人,何慎言站在村子中央蹲了下來,他右手貼近地面,閉上眼,試圖在這裡開始呼喚那個自然之靈,並且還加入了一些德魯伊教派的特別方式。
從他的右手開始,一點點魔力溫和的沒入地面。村子裡的那些樹木仿佛一瞬之間都年輕了許多,老樹抽新芽,新葉在數秒之內便長了出來,取代了那些昏黃色的樹葉。
“這應該能減輕一點你的痛苦......現在,介意出來談談嗎?”
他在精神視界裡溫和地問道。
一個充滿了害怕與不安的生物伸出一隻精神力觸須,緩緩碰了碰他發散在外的意識。這次,他聽得清自然之靈的話語了。
這片土地的自然之靈用一種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說道:“它們在吃人!”
“誰?”
“惡鬼!”
法師雖然不清楚惡鬼到底是個什麽品種的鬼,但他知道一件事。像艾歐尼亞這種精神領域與物質領域長長互相交融的地方,不同位面之間的界限會在這裡變得更加稀薄,有些東西跑出來大肆作亂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
就像是他以前處理過不知道多少起的惡魔入侵。
只是不知道這片土地上有沒有專門處理這件事的官方機構了...又或者,人?門派?
收回自己發散的思維,他再次耐心地對這個性格像是小孩子的自然之靈說道:“不要慌,告訴我它們的位置。”
那個自然之靈哇哇大哭起來:“這就是原因!我不知道它們在哪!但我一直聽到人們在尖叫!好可怕!”
它尖叫著遠離了法師的意識。
好吧,看來能從本地人得到的幫助僅此而已了。
法師睜開眼睛,他幽默地想。母狼趴在他身邊,機警地四處張望,像是正在為他警戒。
摸了摸她的耳朵,何慎言輕聲說道:“好吧,看來我們得去做點正經事了。”
他低下頭,看著一臉享受的母狼,笑著說道:“你知道嗎?其實我以前也經常乾這種事,差不多都快算得上是我的工作了,不過我個人還是更願意將其稱之為職責。”
母狼叫了一聲,法師站起身。他與母狼消失在了原地。
拉查疑惑地睜開眼,有那麽一陣子,他沒法看清楚任何東西,好像自己的眼睛失去了原有的功能一般。
但這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並未尖叫,他只是眨著眼,等待著自己的眼睛恢復的那一刻——他的等待是值得的。
在幾分鍾後,他能夠在黑暗中視物了。但拉查寧願自己不要看到這種景象。
他看見兩隻提醒龐大且無比肥胖的怪物正在分食一個人,那人他認識。是住在村口的伊爾,他四十歲了還是個單身漢,沒人喜歡他,因為他的那張大嘴巴。
但拉查即使再怎麽不喜歡他,也從未想過要讓他去死。眼下的場景讓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
他看見那兩隻怪物一隻啃著伊爾的下半身,一隻啃著他的上半身。內髒器官掉了一地,在這個昏暗的洞穴之中,只有牆壁上的一些奇怪植物散發著點點螢光。拉查開始慶幸自己看的不是太清楚了。
小心翼翼地轉過頭,他發現自己身邊歪七扭八躺著許多人,都是村子裡的人。拉查伸出手,推著躺在自己身邊的一個漁夫,他平日為人孤僻,但很可靠。
可惜的是,無論拉查怎麽推他,他都不醒。如果不是還在呼吸,拉查甚至可能會以為他已經死了。而其他人也是如此。
沒過多久,那兩隻怪物吃完了伊爾。它們中的一只看向了拉查的方向,老實巴交的年輕農民屏住呼吸。他很緊張,但也很冷靜。這兩種複雜的情緒在他的大腦裡並不衝突,拉查很快便靠在了岩壁上,閉上眼睛裝出一副自己也在昏迷的樣子。
他聽見一隻怪物以尖細的女人聲音說道:“還能吃一個!”
另外一隻以老者的聲音回答:“不,阿大說要留著!”
“他留著能幹嘛?還不都是自己吃!”
拉查從未想過他居然能從一隻怪物的聲音裡聽出嫉妒與怨恨這種情緒,但好戲還在後邊,他聽見啪的一聲。那個尖細的女聲開始低低的哭泣:“你打俺?”
老者聲音的怪物不善地回答:“是的,俺就是打你了,怎麽著吧?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這批肉要留著,如果阿大的辦法能成功,我們就有吃不完的肉了!”
尖細聲音的怪物立刻停止了哭泣, 拉查不需睜開眼都能想象出它現在是怎樣一副醜惡的嘴臉:“你說的都是真的?你沒騙俺?”
“你們長得實在是太醜了...”另外一個年輕的聲音插入了它們的對話,拉查立刻睜開眼睛,但他沒看見是誰說話的,只看見一片白光,以及那兩隻怪物的尖叫。
等到他回過神來,發現山洞變得亮如白晝,而之前那兩隻怪物站立的位置只剩下了兩攤膿水,一個穿黑袍的男人背對著他站在不遠處,身邊還跟著一頭純白色的狼。
男人像是未卜先知一般轉過頭,問道:“你還好嗎?”
拉查立刻便回答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時都感到驚訝,這是我的聲音嗎?怎麽聽上去這麽鎮定?
“是的,我很好,先生。”
男人笑了一下:“我會為你和你的同伴施個法術,你們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我最晚十分鍾就會回來。”
拉查點了點頭,男人與那匹狼在下一個瞬間便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