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布來切特必須承認,他從未想過通訊頻道內那個自稱為史蒂夫·羅傑斯的人竟然如此高大。
——不,不僅僅只是這樣,光是凝視著他對赫爾布來切特來講就是一種挑戰。他感到一種由骨髓而生的強烈溫暖感,這個名為史蒂夫的男人只是站在那兒,什麽都不做,就會莫名其妙地讓人想要靠近。
他沒把這話說出來,否則西卡琉斯應該會非常同意。
這件事早在馬庫拉格之耀號上時就被基利曼拿出來討論過了,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史蒂夫的靈能潛質問題。換句話說,他對任何人都有極高的親和度。
赫爾布來切特並不知道這件事,因此他只是覺得疑惑,同時心裡還有了點不敢說出口的猜測。而在他們的對面,搶先一步與史蒂夫等人匯合的西卡琉斯正一邊說著話,一邊帶著他們朝這邊走來。
“這位就是赫爾布來切特至高元帥,大人。也就是黑色聖堂戰團的戰團長。”
“幸會,至高元帥,我是史蒂夫·羅傑斯,沒有軍銜,一個士兵。”帶著微笑,史蒂夫伸出右手去。
這個動作保持了大概四秒鍾,而赫爾布來切特只是茫然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把手伸出來。
一邊的西卡琉斯實在看不下去了,他不是個喜歡看別人出醜的人,因此低低地咳嗽了一聲,小聲地(但其實所有人都聽得見他的聲音)說:“至高元帥,請伸出你的右手來。”
於是赫爾布來切特依言照做。
史蒂夫啞然失笑,他隨意卻也有力地與赫爾布來切特握了握手,開口解釋道:“這是......源自我家鄉的一種打招呼的方式,用於表示友好。實在抱歉,至高元帥,我忘記你並不知道這種方式了。”
“.......沒事,史蒂夫,先生?”
赫爾布來切特的語調有些遲疑,顯然,他還是不知道要怎麽稱呼史蒂夫比較好。就在此時,他的目光卻被史蒂夫隊伍末端的另一個人吸引了,而那個人剛好也正冷冷地看著他。
要怎麽去形容他現在的感覺呢?
如同赤身裸體被人用爆彈槍瞄準,又或者是被一把還未啟動分解立場的動力劍靠在脖子上——那種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死的毛骨悚然之感令至高元帥極其失態地後退了一步。
史蒂夫立刻皺起眉,但並不是因為赫爾布來切特的動作。
他回頭看了眼跟個大爺似的站在隊伍末尾的弗蘭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弗蘭克則回了個‘我什麽也沒乾’的表情,但得到的只是史蒂夫的一個白眼。
你什麽也沒乾就能把人嚇成這樣?
“咳。”
輕咳一聲,史蒂夫說:“不好意思,赫爾布來切特至高元帥,我的這位朋友......性格有些古怪,精神上也有點問題,請你見諒。”
“不......”
“什麽?”
“不,大人。”赫爾布來切特深深地吸了口氣。“您可以不必再掩飾了,我並非盲人或愚夫。您與那位大人有這樣的體型,又有著這樣的力量......”
….史蒂夫還沒說話,一旁的西卡琉斯卻突然開口了。
“慎言,至高元帥。”他的聲音中帶著警告的意味。“沉默是金。”
“沒事的,西卡琉斯,我並不想一直掩飾自己的身份。更何況,原體這種身份也沒辦法隱藏,不是嗎?”
史蒂夫再次露出個微笑,又伸出手去,耐心地等待著赫爾布來切特的回應:“那麽,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史蒂夫·羅傑斯,一個士兵,也是一名基因原體。”
短暫而尷尬的互相自我介紹結束以後,就來到了當前最為緊要的問題。
撤離。
從登艦到兩批人會合,時間已經過去了十一分鍾,其他獸人也不是白癡,它們一直在用炮火轟擊兩艘船的複合式護盾。史蒂夫的那艘船還能支持很長一段時間,但西卡琉斯與黑色聖堂的那艘船可就不是了。
距離複合式護盾被攻破,還有四分鍾。
他們原本的計劃就是在十五分鍾內殺了老船長,然後撤離。但史蒂夫的出現卻打亂了一切——雖然西卡琉斯打心底認為這是件好事,但是,他們的船恐怕的確需要一些幫助了。
問題在於,怎麽幫呢?
思來想去,他們也沒得出一個解決的辦法。緊迫的時間是一方面,也有他們自身的因素在。
赫爾布來切特與他的黑色聖堂基本上是除了殺異端和信帝皇以外什麽事都不在乎的,完全沒繼承多恩之子們的優良傳統。
西卡琉斯和用隱身立場躲在一邊不敢出來與史蒂夫見面的來莉斯就不用多說。
至於緋紅之拳們......他們的確在防禦工事和建造城堡這一塊兒上有極高的造詣,但你也不能指望他們四分鍾就把事情解決吧?
史蒂夫忍不住半開玩笑似的說了句:“要是何在這兒就好了。”
一個聲音立刻回答了他:+我確實在+
史蒂夫以一個微妙的弧度挑了挑眉。
+你不會一直在偷窺我吧?+
+別把我說的跟托尼似的,我可沒有拿攝像頭看你們在幹什麽的興趣,只是湊巧看了看你的情況罷了......看起來你需要幫助啊,史蒂夫+
哪怕是靈能通訊也蓋不住何慎言話語中的笑意,史蒂夫禁不住也微笑起來。他朝西卡琉斯點點頭,說道:“船的事可以不用再擔心了。”
“什麽,大人?”西卡琉斯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震的有些湖塗。“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而已。”
史蒂夫話音落下,他們腳下的甲板頓時傳來一陣強烈的顛簸,某種不可言說的力量開始在空氣中沸騰,進而擴散至每個人的骨髓深處。史蒂夫的眼中亮起金光,他的靈能正在被動的散發。
….赫爾布來切特看見這一幕差點尖叫出聲——靈能者他是見過不少,但誰能用金色的靈能?!
那種憎恨靈能者的態度立刻被這位至高元帥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立刻就想開口——但沒來得及,巨大的撕扯感從腳底開始攀附至他們的全身,那是一種仿佛被人無限拉長的錯覺,下一秒,他們所有人便回到了那熟悉的銀色走廊中。
鮮血與硝煙的氣味仍未散去,但他們卻已經遠離了戰場。黑色聖堂們彼此茫然地對望,就連赫爾布來切特也沒能保持冷靜,只有一個人還算鎮定。
卡托·西卡琉斯。
這位二連長也算是見過不少真正的大場面,畢竟,泰拉保衛戰時他全程在場,甚至還與來自過去的英靈並肩作戰過。被人傳送這種事還沒法讓他失去理智。
“紋陣。”他冷靜地呼喚。“報告具體情況和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
“複合式護盾破損程度百分之八十七,並未再遭受攻擊,正在供能使其自我修複。船隻目前的位置不可探測,但四周已檢測不到獸人的靈能立場。另外,有一條通訊請求,來自另外一條同樣有紋陣的船隻,是否接收?”
“接收。”
澹藍色的光幕被投影了出來,史蒂
夫的臉出現在其上。他朝西卡琉斯點點頭:“都平安無事吧?”
“我們沒事,大人,這是您的手筆?”
“我可做不到這種事,西卡琉斯。”史蒂夫笑了笑。“總之,平安無事就好......赫爾布來切特至高元帥!”
“啊!什麽?您剛剛叫我了嗎?”
從震驚中回過神,赫爾布來切特立刻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尊重。他上前一步,對光幕垂頭詢問。
“是的,我剛剛在叫你......只是想告訴你一聲,你們的那位帝皇冠軍還在我們的醫療艙內,治愈尚未完成,因此他還不能立刻歸隊。”
史蒂夫的臉上帶著歉意。
“對此我很抱歉,不過,我們可以稍後再匯合。緊急傳送將我們都送到了各自的船上,而船隻也被牽引傳送了出來。我們彼此的距離雖然不遠,但也不近。接下來的三天內我希望你們保持勻速航行,而我們會全速航行,這樣我們就能追上你們了。”
“這當然沒問題,大人,我們——”
一個聲音恰到好處地打斷了他的話:“——有問題,我們還有一個獸人要殺。”
這個聲音甜美卻又帶著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害怕,史蒂夫挑眉看去,發現一個穿著清涼的靈族正戰戰兢兢地縮在西卡琉斯身後。眼見他看來,竟然又縮了回去。
什麽情況?
西卡琉斯臉上帶著尷尬的微笑:“這,這位是來莉斯·赫斯佩拉克絲,是我們目前的合作對象。請您原諒,大人,她平常不這樣......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怕成這樣。”
“你又不會被他身上的靈能針對!”來莉斯尖叫一聲。“我感覺自己已經死了幾百次了!”
….“肅靜!你這個不知廉恥的靈族異形!”
赫爾布來切特勃然大怒,手已經放在了西吉斯蒙德之劍的劍柄上:“你怎敢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講話?!如果不是你對我們還有用,我現在就會審判你!”
這次輪到史蒂夫尷尬了,他抬起手撓了撓自己的臉,哈哈的笑了兩聲以緩解目前尷尬的局面:“這位,靈族女士——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靈能還有這種功效。”
“我接受你的道歉。”來莉斯悶悶地說,全然無視了對她怒目而視的至高元帥。
後者差點氣死,臉部神經質似的抽搐著。眼見此景,他的旗手埃夫蘭與牧師不得不趕緊上前來壓製住他們的至高元帥——這要是一個沒按住讓他衝上去和那個異形打起來,事情就好玩了。
“......好吧,那我們就重新討論一下有關匯合的細節吧,不過,西卡琉斯,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舉世無雙的二連長心裡咯噔一下。
“你和這位女士......是什麽關系?”
西卡琉斯語氣生硬地回答:“合作對象。”
“真的嗎?她躲在你後面。”
“可能因為我穿得比較厚實吧。”西卡琉斯面無表情地說。
“你竟然還有講冷笑話的天賦,真令我驚訝,西卡琉斯。是基利曼授意讓你和靈族合作的嗎?啊,我記起來了......我走之前他好像的確提起過這件事,說自己要和一些靈族開展合作。”
“我不會講笑話,大人......另外,是的,是原體讓我和她合作的。”
“那事情就好辦了,這位女士,你說你們還有另一個獸人要殺,是什麽意思?”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始終保持著害怕姿態的來莉斯將事情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一個細節都沒漏下。就好像她生怕史蒂夫因為她少說一個字就用靈能殺
了她似的。
史蒂夫也不是傻子,他看得出來這個靈族怕他怕得要死——而問題就在這裡,他不想讓人害怕,同時也搞不懂自己怎麽突然就變成弗蘭克那種類型的人了。
但他也沒問,情商是很重要的。這種問題可以以後解決,目前的場合......
透過光幕,他看了眼仍然按著劍瞪著來莉斯的赫爾布來切特,決定還是先談正事吧。
“那麽,那另外一個獸人現在在哪呢?”
一個三米高的獸人正在睡覺。
是的,說出來或許有些人會覺得難以置信——獸人會睡覺?它們不是一群只知道殺戮的野獸麽?
實際上......它們不只是一群只會殺戮的野獸,至少這個獸人不是。
它舒服地躺在自己從一個行星總督宮殿裡搶來的大床上,髒兮兮的盔甲在床單上烙下了無數個無法洗掉的印記。它睡著的時候顯得很安靜,只是時不時會打呼嚕,但沒有一個獸人會在它睡著的時候去打擾它。
敢這麽乾的獸人都被它親手撕碎了,格拉卡有嚴重的起床氣。
….這個獸人名為撕臉格拉卡,在它不睡覺的時候,它是個永遠充滿狂怒的,瘋子般的戰鬥狂——盡管所有獸人差不多都是這樣,但格拉卡差不多是它們中最瘋的一批。
它本名為的格拉卡,之所以會被冠上撕臉的前綴,乃是因為一樁陳年舊事。
在那個時候,它還是個默默無名的獸人小子。但就在某一天,這個獸人小子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對它當時的老大發起了挑戰。
按照獸人社會的運作模式,它的老大不可能拒絕這次挑戰,否則會導致自己失去地位,進而失去力量,要知道,對獸人們來說,力量就是一切。
於是獸人軍閥克拉格便接受了格拉卡的挑戰,還不出意料地在戰鬥中落敗了,還被格拉卡用動力爪生生地撕下了臉皮。
和老船長一樣,撕臉格拉卡在整個銀河系內都能算得上是‘知名獸人’。
它曾經對神聖星系的邊緣發起過一場名為redwaghhhh的遠征,在黑色峽谷大屠殺中撕開了一隻阿斯塔特的空投倉,並在裡面的戰士還未來得及脫離之時以一己之力殺了他們所有人。
這件事帶來的連鎖反應是,那個小隊的連隊指揮官發誓要向它復仇,但並未能成功。誓要復仇的黑曜石之劍戰團在他們的家園世界奧博斯提利亞和格拉卡的waghhh大軍大戰了足足八天八夜,卻還是未能贏得勝利。
他們全軍覆沒。
戰團長米德尼亞斯在與撕臉的決鬥中陣亡,被其親手所殺,這一戰後,撕臉的名號直接登上了審判庭的獵殺名單——當然,審判庭現在已經沒了。
總之,它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家夥。
撕臉從睡夢中醒來,它這次睡了差不多有十四個小時,它房間牆壁上那懸掛的歪歪扭扭的計時器告訴了它這件事。格拉卡煩悶地咕噥一聲,站起身,從地面上堆積如山的武器裡拿出一把小刀,將其直接扔在了計時器上。
“格拉卡討厭只能睡十四個小時!”它大吼道。“格拉卡要睡十八個小時!十八個!啊!氣死俺了!”
它不可理喻的,狂怒地吼叫了一會。在它的憤怒結束以後,門外站崗放哨的獸人小子才敢推開門:“老大,你要吃點啥不?”
格拉卡瞪了他一眼:“吃,吃,吃,你整天就知道吃!給俺去找幾個靈能小子來,俺剛剛做了個夢......嗯......做了個夢。”
它若有所思地抬起手,撓了撓自己的臉頰:“搞毛二哥好像跟俺說了啥......”
放哨的小子興奮地吼叫起來, 舉著手裡的槍就朝外跑去——它和許多獸人之所以加入格拉卡,就是因為覺得它可能受到了搞毛二哥的賜福!
它的興奮也感染了其他獸人,而這個小子也沒有藏私的想法。它一面跑著去找靈能小子,一邊像個自走喇叭似的將格拉卡覺得搞毛二哥好像對它說了什麽的事不停地宣傳,很快,整艘船都陷入了狂暴的waghhh立場中。
而沒有一個獸人對此有知覺。
格拉卡依然冥思苦想著——它的腦子太簡單了,簡單到就連一句話都記不住。好在它雖然記不住話,但記得住一些畫面。總的來說,那是一個藍色的罐頭擋在它們身前的畫面,格拉卡心裡突然升起一種衝動。
“老,老大?”它迷惘地問著虛空。“俺要認個罐頭當老大?”
虛空中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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