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洛特坐在椅子上,他雙腿翹起,搭在客廳的茶幾上,翻看著手裡的一本雜書《諾維格瑞見聞:最黑暗的秘密!》。
這屋子的主人是個商人,他是做木材生意的。這一行近幾年在諾維格瑞行情不錯,他們夫妻二人在一年前也理所當然的搬進了這間三層別墅。內裡的裝飾已不需多說,在傑洛特看來,如果沒有那嚇人的血跡和斷臂的話,這裡會是一間非常不錯的別墅,至少能賣出五千克朗的高價。
嘖,五千克朗。
我要殺多少隻水鬼才能賺夠這筆錢?
獵魔人的思維轉向了一個奇怪的方向,他手裡雖然拿著書,但心思早就不在那上面了。
何慎言站在窗邊,他背著手觀察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隨口說道:“你對這個委托有什麽頭緒嗎?”
“老實說,沒有。”傑洛特將書扔在一邊,他回答道:“沒有氣味,沒有腳印。看不到打鬥的痕跡。那些血跡的老舊程度讓我懷疑已經存在一個星期了,我甚至聞不到血腥味。”
“所以?”
“所以我得在這兒等上一晚,看看深夜會不會真像他說的那樣發生奇怪的事。”傑洛特說道。
他站起身來,靴子在地板上發出吱呀的聲音,他開始四處走動,觀察著室內的細節,直到被一副懸掛在通往二樓的樓梯口處的油畫吸引了視線。
那是一幅描繪諾維格瑞港口的畫,就算以獵魔人對藝術毫不感冒的性格來講,這都是一副不錯的畫。
他走過去,雙手抱胸站在那幅畫前,說道:“這些商人到底賺了多少錢?這房子...家具,從東方運來的瓷器和這油畫。老天,人生還真是不公平,你覺得呢?”
“是啊。”何慎言輕輕地說,語氣輕柔。
背對著他的傑洛特突然察覺到一絲不對,某種感覺刺痛了他的大腦。
他看似毫無警惕,實則已經用右手捏起了昆恩法印,一道旋轉的橙色流光出現在他身上,下一秒,獵魔人拔劍轉身,動作一氣呵成,但沒有任何襲擊到來。
可,窗邊此時卻空無一人,黑袍法師不見了蹤影。
“......何?”
傑洛特高聲喊叫,他不確定這是不是法師的某種惡作劇——雖然在傑洛特看來,他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與此同時,他的脖頸處感到一陣曖昧的吐氣,獵魔人的臉皮抽搐了一下。
沒有絲毫猶豫,他再次回身,一記勢大力沉的橫斬,劍刃將牆壁劃出一道深深的裂痕,在木屑紛飛之中,獵魔人繃緊了全身的肌肉,但什麽也沒發生。
就像之前一樣,那裡也什麽都沒有,而他的胸前的狼頭掛墜甚至根本沒有震動。
一滴冷汗從額頭滑落,獵魔人此時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是的,他們是怪物殺手,以此為生,也會因此而死。而傑洛特是他們之中最傑出的那一批,他殺過不少危險的怪物,但不管是雙足飛龍,石化雞蛇、還是獅鷲都會因為銀劍的揮砍而流血,哪怕是難對付的妖靈們也可以依靠妖靈油、亞登法印和煉金炸彈來擊殺。
可如果是無法被攻擊到的怪物呢?
我們都知道,要殺死某個生物,你首先要做到能讓其流血,如果做不到這點,那麽擊殺不過只是無稽之談罷了。
一股巨力突兀地襲來,昆恩法印形成的護盾在一瞬間便被擊碎,連帶著讓傑洛特在屋子裡做了個自由落體,他被重重地打到牆壁上,
銀劍也脫手掉在了地上。獵魔人還未起身就再度捏起一個新的昆恩法印,身上的這套鑲釘軟甲的確用料扎實,手藝精湛。但並不能讓他免除疼痛,他咬著牙一個翻滾起身,撿起劍,那雙貓眼四處掃視著,尋找著攻擊者可能留下的痕跡。 但他一無所獲。
除了剛剛他劍刃留下的痕跡,以及被打飛出去撞出的一片狼藉之外,什麽也沒有。甚至安靜的要命。
安靜?
獵魔人猛地意識到不對勁,這屋子可是坐落在教主廣場旁邊,是諾維格瑞的市中心。哪怕是在深夜都不可能如此安靜。他回頭看向窗外,那裡的景象已經消失掉了,就好像畫家擦掉了他還未完成的不滿意半成品一樣,只有一片虛無的黑暗。
而這沒有點蠟燭的室內,卻偏偏充滿光亮。
“真該死...”
傑洛特到了這種關頭反而更加冷靜,他捏出亞登法印,布置在腳下。這是一種設定在地表或者地板的魔法陷阱,淡紫色的符印在地上浮現一瞬,隨後消失不見。
他表情嚴肅,渾身肌肉緊繃著的站在原地戒備著。
另一邊。
何慎言回過頭來,剛剛有有一股黑暗的魔力在這屋內一閃而過,速度之快讓他居然差點沒反應過來。黑袍法師在轉過頭的那一瞬間便用精神力籠罩了整個屋子,可他沒發現一點異樣。他又動了動手指,謹慎地給自己上了五個靈魂方面的防護法術。
他的獵魔人同伴剛剛站立的地方此時空無人影,相反,那牆上的精美油畫卻多了些變化。畫家的畫技堪稱栩栩如生,諾維格瑞清晨繁忙的港口在他的筆下顯得極富生命力,來往的路人、船隻、卸貨的工人和準備出海的漁夫們共同構成了這幅畫,毫無疑問,這是一幅佳作。
但,這佳作因為突兀出現的一個白發獵魔人而被破壞了。
傑洛特的臉在畫中顯得非常嚴肅,他站在人群當中,手握一把劍,另一把在背上。穿著那身鑲釘軟甲,擺出一副即將揮動劍刃的姿勢。
何慎言深深地凝視著這幅畫,頭一次感到棘手。
毫無疑問地,這是個邀請,而請帖正是獵魔人的生命。
他沒有遲疑,放開自己的心靈,精神力輕輕地觸碰了這幅畫,周圍的景色飛速變化,宛若被丟進漩渦之中,繁雜且令人作嘔的色塊不斷浮現,他皺緊了眉,努力地在這些色塊之中分辨始作俑者留下的痕跡——這並不困難,只是惡心。
沒過多久,他也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