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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練習生》第1章 河邊球場
  回歸九山,就像回歸這座球場一樣,蕭瑟而冷清。他沒有給九山帶回歡笑,反而整個人變得更加沉鬱,眼睛裡藏起了風霜。這裡,有他愛的人,有他思念的人,曾經的回憶還在回蕩著現實的泡影……

  一座籃球場,坐落在一條河的河畔。友誠每次來到這裡,都會沿著曲曲折折的小徑,繞過矗立著偌大發光屏幕的廣場,來到河的一畔。

  河面上刮著悠長、綿邈的蕩漾水波。寬闊的草地鋪開了河堤兩岸,在對岸枯黃草坪的中間,長著一片綠色鐵絲網,從那裡傳來遙遠而結實的一片梆梆梆的聲音,那是再熟悉不過的皮球拍落發出的響聲。

  走上一條筆直寬敞的水壩,那水壩貼著河水修起來,夏天稍稍下雨,水面就能沒過壩頂。從遠處看,壩上的人仿佛貼水面行走。這不是友誠見過的唯一一座河邊球場,但是他極喜歡走上這條水壩,河水就在腳邊,總讓人想到西遊記裡師徒四人和一匹馬趟過白色瀑布的場景。

  這座大球場包括六座完整的小球場,也就是十二副籃球架,每座籃球架底下圍著稀稀疏疏的人群,或站立,或蹦蹦噠噠,或跑動,或靜置,每個球架都是一根枝椏,一席屋簷,棲著一圈圈或年邁、或年幼的小鳥,或燕子,或家雀,或鶺鴒,翹著小尾巴吹寒風。

  他就來到了人少的一個場,只有幾個少年。拿出花了幾十塊新買的籃球,藍色的,天氣很冷,還刮著點北風,球投出去,倒沒有因為用的是個“皮子球”,就明顯感覺到球發飄。雖然質感很差,還是有它的分量。這就夠了,友誠買這個球就是臨時用的。過了年,他一定不會待在這兒了。

  這裡的塑膠地板已經刻上歲月的痕跡,暗綠色裡邊已經翻出了淡紅,破損的淡紅裡又滲出了水泥的基底色,然而表面卻由於天長日久的跑跳,磨得像冰層一樣光滑。而且據友誠的觀察,所有的籃板都已經東倒西歪的了,所有的籃筐差不多都變得前仰後合,很明顯,這裡需要好好修繕一番了。

  這些年,友誠見過許許多多的球場,大多很差,有水泥的,有石板拚起來的,還有鋪防滑墊子的,最好的應該是楓木的。塑膠場地就已經是中上等的野球場地了。而這座球場曾是縣城裡唯一的塑膠球場,至少在友誠的印象裡是這樣的,同時也是全縣城最大的野球場。它的名字就叫“河邊球場”。

  到了仲夏,臨近傍晚,這裡幾乎會被圍得水泄不通,連路燈光暈的最邊邊上,也有稀稀落落的駐足者。他們黯淡的臉上依然遠遠地映照出球場中心追逐的光影、微沸的喧囂、紅火的熱鬧。而到了冬天,是球場最落寞的季節。人們更願意躲在家裡,躲在屋裡,防止感冒,防止生病,很少有人像友誠一樣,迎著寒風的呼嘯,踏足荒野般的空曠場地。誠如友誠所見,籃球最吸引著的還是中學生,他們稚嫩的臉龐,還有日趨成熟的身體,不顧及冷和疲勞。

  這些年輕的面孔觸及了他的記憶:當年的三人組也曾在這裡征戰四方,學校在這裡組織過鑼鼓喧天的籃球比賽,他的心上人就站在這裡看著他的賣力表演……如今,她“在水一方”,他還呆在河邊球場……相忘於江湖……

  友誠裹了一身大黑襖,褲子還寬松肥大,明明是黑色,卻白兮兮的,是已經破舊了的大號運動褲。穿著襖,友誠覺得行動上有些施展不開。他已習慣於以這副面貌示人,他也察覺到自己不修邊幅:明明可以打扮打扮,卻總是弄得滿身灰塵,

可能就是有些慵懶吧。尤其是在這個冬天,他剛剛辭掉工作,從大城市回到家鄉九山縣,但是他的心好像還沒回來。  友誠但凡到球場就有個習慣,喜歡站在底線練投籃。既不跑也不跳,站在籃板左邊或右邊,等著球掉到手裡,即使去撿球也會安安靜靜回到起點再舉手投球。在那個位置,籃板的側邊隻呈一條線。很多人喜歡在這裡投籃,因為就是一條縫,固定不變的一條縫。若是站到其他位置,那麽需要重新調整方向,也就是找到新的縫,不定還得怎樣瞄準。

  另外一些人則覺得把球投進那條縫子裡會更有難度,需要更加精準,因為一旦偏頗就是絕對偏頗;而且扁成一條線的籃筐更不容易判斷距離,不是遠了就是近了,據說有研究表明70%的球都會偏遠。所以對於部分人來說,底線是“甜點位”;對部分人來說則不是。友誠的甜點位在左右兩側45°,可他偏偏喜歡站在“非甜點位“練習。他好像覺得,一條縫,能讓他站的很穩。

  今天他狀態不錯,投中了很多,弧線也不錯,他也慢慢進入了狀態,把大襖脫了下來。

  球飛到後面,友誠剛要轉身,一矮個青年主動幫忙撿球,帶著羨慕的眼光。他近乎諂媚地把球送到了友誠手裡。

  “你怎麽這麽準啊?”

  友誠被問得有點懵了。他只是準一點罷了,但他還是產生了點優越感。面對少年的討好,他隻好客氣地應承著:

  “不準啊,真的不準。”

  如果在以前,少年的時候,友誠聽到讚揚,都會由衷地羞澀到說不出話來。現在的友誠仍然自覺是個虛榮的人。

  友誠主動和他慢慢攀談起來,因為友誠覺得自己有什麽話想和他說一聲,尤其是這樣一個未經世事的孩子。這個孩子果真是初中生,而且馬上就要中考了,正在為一個好的高中而努力。友誠問他在哪所中學就讀,碰巧,實驗七中,這是友誠的母校。

  友誠不作聲了。關於七中的那段時光,他一天不落地封存在自己的記憶裡。往往人過得苦悶的時候,就會突然置身過去那段時光,彼時的感覺一瞬間湧上心頭,往往滋味難受,不忍卒讀。

  “實驗七中的話,要想去九山一中還是有難度啊!”友誠相信少年更能有所體會。“九山一中”是友誠就讀過的高中,也是九山最好的高中。

  輪到少年默不作聲,末了他說,“如果我考不上九山一中,我爸就不讓我繼續上學了。”原來他爸特別現實,也不認為自己的兒子有讀書的天分。與其浪費幾年時光,還不如學點技術。

  小小年紀就被父親逼上了難關,友誠的處境和他有些相像。他想找到話來勸慰一下男孩。

  “我在本科畢業之後找到了一份聯合航空的工作,可是因為工作不順心,前不久主動遞交了辭呈,回到了這裡。前途怎麽樣自己都很迷茫,也不知道該去找什麽工作。自己攢了點工資還都借出去了,天天為怎麽還信用卡而犯愁。你比我強的多,你至少還有你爸為你作規劃,而我完全不知道接下去怎麽辦。 ”

  少年似乎聽懂了,“沒事,哥,我覺得你人好,不管做什麽都能做好。”

  友誠歎了一口氣,他心想,這只是少年的想法啊!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管他去幹什麽都是舉步維艱。一個二十五六歲的人,而今也沒有一技之長和生存之道。會打籃球又有什麽用呢?他的父母都是打工人,他的家庭條件不好,可他偏偏又很挑剔,非得要乾喜歡的事,好像自己是公子哥兒一樣。

  可是他不想給年輕人潑冷水。他倆的話題無意間引到了遊戲上,偏偏少年打遊戲是一把好手,友誠則一竅不通。雖則他自己因為籃球而飽受折磨,友誠仍不知道少年癡迷於遊戲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於是不置可否。

  回到家裡,躺在床上,他想起教少年的運球姿勢、上籃技巧,最多只是在少年記憶裡埋下一顆等待發芽的種子。他甚至沒有問少年的名字。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種子,自己的根,那是文明種下的,也是在初中。突然,他猛地想起,自己到底想對少年說些什麽呢?沒有說出口的話讓他仍有意猶未盡之感。是給他的前途做出指點?告訴他要堅持學習,抑或放棄讀書?不,這些友誠並沒有能力作判斷。

  也曾有人說他準,那是在大學,大學是友誠最準的時候。準,也曾給他帶來過榮耀。

  ——為什麽我準?那是因為,每一次籃球飛出我的指尖,我都能穿透時光細數汗淚。

  也許友誠想告訴少年和他自己的話,就是——多練。還是多練。

  等練多了你就什麽都明白了。你就真的能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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