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拔掉我指甲的混蛋,竟然是在賓館廁所中遇到的那個黑袍蒼狼,他此時正伏在我的膝蓋前,大聲地哭叫:“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一邊哭喊,一邊用顫抖的手握著老虎鉗,繼續往我的第二根手指上鉗去。
“只要拔掉你全部的手指甲,我就能活命了。”黑袍蒼狼碎碎念道,他的狀態很不對勁,雙眼血絲密布,口水不斷地從牙縫中湧出,渾身赤裸地趴在我的膝蓋前,顫抖如篩。
周圍的環境又冷又濕,似乎是一處廢棄已久的牢房。我的面罩,以及衣物,包括藏在衣物下的槍支全部都不在了。眼看著那家夥要對我的第二根手指指甲下手,劇烈的疼痛使我條件反射地抬起了膝蓋,狠狠地並著雙腿踹在了蒼狼的肚子上。
噗通,蒼狼捂著肚子跪倒在地上,老虎鉗落在一旁,哇地吐了一地。
我的雙腿並沒有被束縛,依靠雙腿踩地,我緩緩地將自己與高背椅一起抬著站了起來。四處環顧,這裡果然是一處監牢。
牢房外面擺放著一把木椅,之前那個打暈我的家夥應該就是坐在那邊,但此時他已不見了蹤影。木椅邊上的桌前,擺放著我的衣物及手槍。這處牢房的構造很奇怪,牢門的鑰匙口對著內部,也就是說,只要牢房內的人有鑰匙,就能夠輕而易舉地離開。
我艱難地從地上啃起那柄掉落的老虎鉗,試圖用它來撬開牢房門鎖,可屢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
我的牙口都已紅腫,剝去指甲的血肉依舊在向外湧出血液,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疼痛與絕望讓我心中湧出無名的怒火,我猛力地將自己背後的高背椅摔向牢籠,想要借此打破牢籠,可那牢籠看似老舊,卻堅固異常,根本沒有半點變化。
大力的衝撞反而使被鐵箍住的雙手傷痕累累,血跡駁駁。
“咳咳,沒用的,我撬過了,全部都鎖死了,我們跑不掉的。他說了,拔掉你的手指甲,我才能出去。”
蒼狼像是一隻蠕蟲一般挪動到了我的腳邊,抬頭望著我說到:“我是上城區雷諾信息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雷諾的侄子——約瑟夫,求求你,讓我把你指甲全部拔掉吧,拔掉了我就有救了。”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看著自己的手指甲,劇痛正在消退,一種生硬的異物感從我的無名指指甲縫中傳出。
“拔掉所有指甲,就能活。”一旁癱倒在地的約瑟夫不斷地碎碎念著,他此時的狀態已經有些魔怔。可是那段話卻宛若平地驚雷,撕開了我的大腦。
原來如此,那個家夥,把牢房鑰匙嵌入了我其中一根指甲蓋裡。一股寒意從我的心中生出,究竟是怎樣一個變態至極的家夥,能做出這樣折磨人的事。
我狠狠地咬住牙,將地上的老虎鉗再度叼起,俯下身子,我才好不容易用老虎鉗夠到自己的手指,艱難地將老虎鉗卡在指甲蓋上,我閉上雙眼,猛地用力一扯腦袋,指甲蓋被老虎鉗狠狠掰開,血液濺在了我的臉上,溫熱。
唔。
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但那種連心的疼痛還是讓我忍不住想要大喊出聲。
一柄帶血的鑰匙從被拔下的指甲中掉落出來,我再管不上手指的劇痛,匍匐在地上,將鑰匙含在了嘴裡,疼痛讓我含著鑰匙的嘴巴不住地抖動,好幾次鑰匙都在鎖眼處徘徊,就是沒法插入。
哐當。
終於,鑰匙打開了牢房大門,我回頭看了約瑟夫一眼,他反應了好一會兒,激動地跳了起來。
“天哪!感謝物種神!我們有救了!”
約瑟夫從牢房之外的牆壁上取下了一串鑰匙,經過不斷地嘗試後,我終於解開了鐐銬,得以從高背椅上解脫。
約瑟夫從桌上拿起了自己的黑袍,同時也瞥見了我的警徽及槍支。
“你是警察?”
看著正在穿衣服的我,約瑟夫的眼睛有些閃爍,但最終還是停留在了原地,沒有動作。
“扶我出去。”簡單地用撕碎的布料包扎完手指上的傷口,我對著約瑟夫說到。我現在的狀況很不好,拔掉兩根手指甲後造成的大量失血,正在使我的體溫快速流失。我的眼皮有些沉重,但我知道此刻不能昏睡過去。
約瑟夫看著我,猶豫了好半天,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一般走到了我的面前,架著我的手走進了牢房外的通道內。
漆黑的通道只能夠讓一人行走,因此我們最終采取的是一前一後的姿勢前進。他在前方,我則將雙手架在他的背上。
通道內部有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這裡應該是在地下,與下水道挨得很近,或者這裡就是下水道。
當我們穿過長長的通道,終於來到地面後,約瑟夫便立刻跑走不見了。他的狀況比我好多了,除了精神上的一些問題以外。
顯然他是看穿了我的警察身份,再聯想到自己來此參加非法肉宴,且身份已經暴露,便不想再敢與我同行了。
我此時也已經沒有力氣和他多做糾纏,事實上如果他在通道內對我暴起發難,以我已經大量失血的狀態,也無力反抗。
這是一場心理的博弈,就像蘭頓探長曾經對我說過的那樣: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永遠不要在別人面前示弱,不然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亡。
後半段的路程,我幾乎是硬撐著走過的。我的眼睛已經有些渙散,當走出黝黑的通道時,我甚至險些昏倒,但我知道一旦我示弱,那隻蒼狼就會毫不猶豫地對我痛下狠手,他不會讓我活著離開的,因為他已知道了我的身份。
還好,他跑走了,一切都過去了。
通道的出口似乎已經不在貧民區的范圍,此時的天空已經蒙蒙亮,不知何時,一片雪花飄落在我的肩頭,模糊的視線中,我依稀看到了拇指巷三個大字。
遠方傳來路人的驚叫,以及越來越近的警笛聲。
我撐著最後的力氣往人群中走去,還未等我擠過人群,一群警察便從人群中湧了出來。
他們簇擁著中間三個人走著,媒體們瘋狂地舉著相機按下快門,閃光燈不斷地激出我眼睛的淚水。
左右兩邊默默地夾著犯人的,分貝是夜梟墨菲特警官以及獵豹維克托警官。
他們此時的臉色黑沉,低著頭往旁邊的警車走上去。
中間那個被扣押著離開的犯人,是蘭頓探長。
他抬頭,看見了已經被摧殘得搖搖欲墜的我,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那表情,是釋然,還是解脫?是難以置信,還是理所應當?
他就那樣被架上了警車,坐在了最中央的位置,他似乎在對我說著什麽,但我已聽不清了。
周圍的雜音聚攏又發散,我開始耳鳴。
人群終於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他們開始向我聚攏,我的幾位同事也正擔憂地向我奔來。
我聽見他們在喊我,我也聽不到更多了。
散開的人群之中是一具凍僵的狐狸種屍體,金色的毛發下,他的肚子被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五髒六腑悉數不見了蹤影。
我的眼皮越來越重,我想我快要睡著了。
今天是平安夜早晨8點39分,蘭頓探長因涉嫌重大凶殺案被當場逮捕。
啪。我的身體落在了地上。
我好像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