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地前方的日軍屍體在第二天的晚上就開始有屍臭發出。

　　蜂子也是第一次聞到這麽濃重的屍臭味道，當他明白是屍臭的時候，並沒有說出來，而是在吃完晚飯後，悄悄地對王友亮說:“晚上十點鍾，你隱蔽好，去前沿陣地前方日軍屍體多的地方，把幾十個日軍屍體上的鋼盔用一根繩子綁到一起，等回到掩體的時候，再拉過來。現在你還有三個小時的時間，好好休息一下，我九點半叫你。對了，這事，我已經跟連長說過了，前面的警戒哨已經我們陣地會有人去日軍屍體，你隻管去就好了。”

　　王友亮參加這場戰鬥之後，對蜂子發出的任何明確指令性的要求、話語，甚至是暗示，都不再有任何懷疑，他已經明白蜂子的行事風格。說出來的話，都是深思熟慮過的。

　　本來王友亮想問:“日軍每天晚上都會安排狙擊手，防止中國軍從從陣上看爬到日軍屍體旁邊，翻屍，尋找彈藥、食品等，看得很緊，冒這麽大風險過去隻拿幾十個鬼子的頭盔幹什麽呢?他已經很清楚三天來，至少已經有四名陝軍士兵被打傷，其中一人被打死，這都是血的教訓啊！”

　　要是放在以前，王友亮一定就會問出來，至少，還要問一下，為什麽非得在晚上十點鍾去?但他經過幾件之後，學能了，不問，隻做，歪在交通壕裡盡一切可能最快地睡去，迷迷糊糊中聽到蜂子安排劉五和化三堵住兩頭，不讓人通行，不讓人講話，好讓王友亮很好地休息。晚上十點整，王友亮去掉身上一切負擔，隻帶了一隻手槍，別在腰上，悄悄爬出塹壕，連鋼盔都沒有戴。

　　此時，四周漆黑一片。

　　三浦友亮因整個後方都打亂了，沒有被送下去，他只要見蜂子有空閑，就跟蜂子問這問那，蜂子倒是有問必答，跟這個日本鬼子兵好的跟同門兄弟一般。

　　他見王友亮悄悄爬出塹壕，問蜂子:“長官，他要做什麽?”

　　蜂子看著他，並不說話。而是反問他:“你們是怎麽教育不當俘虜的?”

　　三浦友亮:“有三條。一是必須只能尋求自己部隊或友軍的救援;二是尋求無果，應自殺;三是死前如果有可能，殺傷對方人員。”

　　蜂子:“總不可能每一個日本士兵都這樣吧?”

　　三浦友亮:“一般來說，每個士兵都會給自己留一顆97式手榴彈。如果掛在身上，並沒有拿在空手裡，這個人可能還有被俘的可能，否則，他一定會盡全力拚死一搏。”

　　蜂子點了點頭，遠遠地看著王友亮極緩慢地往日軍屍體堆裡爬，王友亮爬行的極慢，半天不動一下，十分鍾了，也爬不出十米遠。

　　用最半個小時，他才爬到一個便於隱蔽自己的方位，開始一個一個解日軍屍體上的頭盔。每解一個，就用繩子串起來，一共檢了二十幾個，往蜂子這個方向，打了個手勢，那意思是說，只能拿這麽多，再多就因地理位置所限，不能冒風險。他回來的時候，並沒有像去的時候那樣極緩慢地爬行，找準位置後，猛往陣地跑，速度極快。

　　等他跑回塹壕，日軍陣地上也沒有槍聲響起。看來，日軍的阻擊手也有累的時候。

　　蜂子知道，這是王友亮怕在操作日軍鋼盔的時候，被日軍發覺，故意在他往回爬的時候，乾掉他。所以用急跑的方式，解決這個困境。

　　他們開始往回拉這二十幾個鋼盔，稍微一動繩子，蜂子就製止了。對王友亮說:“現在正是戰士們睡得香的時候，

一拉繩子，影響大夥休息。”　　王友亮把三浦友亮綁好(平時稍松些)，讓他倒在一塊平整的地面，就抱著槍也躺下睡了。

　　蜂子一時無法入眠，坐在他‘豪華板’的單兵壕中，仰望星空，感慨萬千。

　　自從自己在蘭封戰役之後，親眼看著國民黨挖開黃河，以水阻敵，下了決心開始一個人的抗戰以來，自己已經親手殺死了76個日本兵，每殺一個，他必把日本兵腋下的身份標牌取下，遇到有些日本兵身上隨身帶了書信或照片之類的個人物品還會裝在一起。他要集齊136個鬼子的身份標牌，他要新手殺死136個鬼子兵。現在離這個目標還有60個。

　　這76個數字，像是李老先生所寫的那兩個殷虹的‘殺之’大字一樣，他可以隨時調度到眼前，每殺一個鬼子兵，這個數字就會自動調整。蜂子只收集了68個標牌，因為有些被殺的鬼子，掉到了山澗待處無法獲取。他藏這68個標牌的地方，只有他自己知道，有時，他會取出來看，每看一次，心中就對李老先生有更深的懷念與感謝。

　　蜂子殺敵的信心越來越大。

　　蜂子有些累了。連續幾天的作戰，讓他身心俱疲，盡管化三為他特製了這個可以稱得上是豪華板的單兵壕，洞內空間極大，壕底可以完本平躺，還在一側掏出一個板凳，方便他坐靠著休息。

　　今夜無風，天朗月明，月齡23。此刻，天空上沒有一絲雲彩，月亮像是藏了起來一樣，沒了蹤影，滿天星鬥，鋪展在無邊無際的黑色幕布上，時不時還有流星劃過。

　　蜂子坐著抬頭看星空已經很長時間了，看久之後，他覺得天上的星星都會眨眼，會說話。劉五在王友亮回來之後，就來了精神，因為王友亮把經過講了以後，他更納悶，就來找蜂子。見蜂子抬頭很認真地看天，也不打擾他，靜靜地蹲在蜂子單兵壕後面的小交通壕裡，看著蜂子。

　　此時，已經快到11點，劉五很少這麽晚才睡，除非作戰。

　　他蹲著蹲著，肚裡就響了起來。蜂子聽到身邊有人，就回過頭，看到劉五，抱著槍，蹲關那裡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蜂子從單兵壕裡鑽到交通壕，劉五趕忙站起來說:“哥，我看你一動不動地看星星，看這麽久?”

　　蜂子:“這天上的世界可比我們地下的世界大多了。你看，現在是11點18分，月亮馬上就出在那裡出現。”

　　蜂子說著用指指正南方向的夜空對劉五說。

　　果然，一會，月亮就出現在正南方向的夜空。

　　劉五問:“哥，你怎麽知道月亮馬上就從天上露臉?”

　　蜂子:“時間不早，你問的話，我明天晚上再跟你講，早點睡吧，明天會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