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後,過完新年,錦寶七歲了。
夜裡,見媽媽盯著窗外發呆,錦寶問:“媽媽是不是在想爸爸呀?”
白露回頭看見閨女,眉眼間染上柔和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是啊,不知道你爸爸過得好不好,他一個人住在那兒,連給他煮年夜飯的人都沒有。”
錦寶拉著她媽媽的手安慰說:“媽媽,工廠裡那麽多人,大家知道爸爸今年一個人,肯定會邀請他去家裡過年的,你不用擔心。”
“也對。”白露想著陳剛夫妻倆應該會照顧錦寶爸爸的。
似想到什麽,她輕歎了一聲,“哎,說起來,今年是我和你爸爸第一次分開過年。”
“媽媽,你和爸爸的感情真好,我從來都沒有看見過你們吵架。”錦寶說。
“沒吵架嗎?”白露笑著說,“我怎麽記得我們偶爾也會吵的……”
“爸爸平時都會讓著媽媽,媽媽也會體諒爸爸,怎麽吵得起來呢?”
說到這兒,錦寶腦海中浮現出爸爸去年新年時抱著自己看電影的情形,也開始想爸爸了,她搖晃了一下她媽媽的手,“媽媽你給爸爸寫信吧?問問爸爸他什麽時候回家。”
白露垂眸想了想,點頭道:“好,我給你爸爸寫信。”
她拿起紙筆,給丈夫寫了一封信。
覺得建民肯定很想念閨女,她看著身旁的小丫頭,說:“錦寶,媽媽教你寫你自己的名字吧?你寫在信紙上給你爸爸看,他看見了肯定很開心。”
“好呀!”錦寶臉上笑盈盈的,為了裝作從來沒有學寫過字,她故意把自己名字寫得歪歪扭扭的,還撅著小嘴說,“媽媽,我的名字可真難寫,比劃好多哦。”
“‘錦’這個字是有點難寫,媽媽教你,左邊是金字旁,上面是一個白菜的白,下面是一個毛巾的巾,你試試自己再多寫幾次。”白露將筆遞給閨女。
錦寶故意像拿筷子一樣握著筆。
她媽媽糾正她握筆的姿勢,語氣溫柔又有耐心,“拇指和食指的指肚著力,對,錦寶你要記住這個姿勢,這樣不用費很大力氣就能將筆握緊啦。”
“哇!真的耶,這樣握筆比剛才有勁兒多了。”錦寶裝作驚喜的樣子。
緊緊握著手裡的筆,她緩緩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蘇錦。
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一切都是夢,一覺醒來,她會突然發現自己在公司睡著了,電腦屏幕上是一連串的代碼。
“怎麽啦?”看著閨女呆愣出神的模樣,白露急忙推了推她的肩膀。
小丫頭猛然驚醒過來,發覺周圍沒有電腦,也沒有代碼,只有昏黃的台燈以及紙和筆。
“媽媽,”像是受到了驚嚇,錦寶轉身緊緊抱著她媽媽,眼睛裡滿滿都是依戀,“我最喜歡媽媽了,我想永遠和媽媽在一起。”
“小傻瓜,”白露笑著摟著懷裡的小丫頭,輕輕揉著她軟軟的發,眼睛裡都是慈愛,“媽媽也最喜歡錦寶了,媽媽保證,我會永遠都會和錦寶在一起的。”
錦寶將小腦袋輕輕蹭了蹭她媽媽的胸膛。
和媽媽在一起的感覺好安心。
以前她總是一個人,一個人上班,一個人吃外賣,一個人下班,一個人放假,一個人過年……
她最討厭過年了,因為過年的時候買不到外賣,商店都打烊了,她只能連續吃好幾天泡麵,吃得反胃想吐。
現在她有這麽多家人,真的好幸福啊!
心裡默默感慨了一陣,錦寶在她媽媽之前寫好的信紙上寫下“錦寶”二字。
白露之前隻教了錦寶寫“蘇錦”,
沒想到她居然會寫“寶”這個字。“錦寶,這個寶字是誰教你寫的呀?”白露好奇地問。
“我以前看哥哥們在本子上寫的……”
錦寶想了想,補充說:“這個字很簡單,我就記住啦。”
“真聰明!”白露寵愛地摸了摸閨女的頭,將信紙塞進了一張信封裡。
蘇建民是十多天后收到的信,看著信紙上頭閨女歪歪扭扭的名字,他鼻子酸溜溜的,又開心又心酸,真想第一時間衝回家,不想錯過錦寶的成長。
為此,他和上頭提了幾次想要提前回到京海市的要求,半個月後,確定南坪市這邊已經交接完成,上頭終於批準讓他回家了。
廠裡所有人都走到工廠外歡送他,舍不得他離開。
“有機會我會再回來的。”蘇建民揮了揮手,告別後,他坐車去到火車站。
輾轉了好多天,聽見火車響起“京海市”到了時,他滿腦子都是媳婦兒和孩子們的身影。
車站裡,蘇家一家子人全都站在站台上等著接人。
冷風吹過,凍得大夥兒直打顫。
錦寶脖子上圍了一條紅色的圍巾,又嬌俏又漂亮。
“哎喲,我的寶貝別凍壞了,”李秀娥抱起小錦寶,“讓奶奶抱抱。”
錦寶摟著她奶奶的脖頸,“錦寶也抱抱奶奶,奶奶就不冷啦。”
“我的乖寶!錦寶真是奶奶的小心肝……”
李秀娥在錦寶臉蛋上親了一口。
不一會兒,眼看著車子到站了,一大批人走下車。
“爸爸,”蘇小武最先發現他爸爸,高高跳了起來,用力揮手,“爸爸!”
他兩個哥哥也立刻發現了他們爸爸,跑上前幫忙提過他的行李箱。
“哎呀!文年你怎麽這麽高啦?快要超過爸爸了!”蘇建民開心地拍著老三的背,“過完年十七歲了吧?不錯不錯,是個男子漢了!”
“爸爸,我也長高啦,”蘇小四激動地說,“你怎麽不誇我?”
蘇建民笑著用力捏著一下四兒子的臉頰,“臭小子,還是和以前一樣這麽多話。”
“哎喲,疼啊!”蘇小四捂著臉,氣鼓鼓地說,“爸爸你也還是和以前一樣,動不動就打人。”
“我這哪是打你?明明是疼你,傻子!”
蘇小四笑嘻嘻地問:“爸爸,你有沒有給我們買禮物啊?”
說話時,他們已經走到了站台上,蘇建民說:“回來得太急了,沒買什麽東西,大夥兒送了點筍幹啥的給我,回去讓你媽媽煮給你們吃。”
“咦,筍乾是什麽?聽著就不好吃。”蘇小四一臉嫌棄。
“臭小子,以前沒飯吃的時候你看見樹根都流口水,現在開始挑食了。”
“你也說那是以前了嘛,現在誰還吃樹葉呀?”蘇小四拉著他爸爸的手搖晃道,“爸,我想吃甘蔗,你買給我們吃吧?對了,剛才錦寶也說想吃了。”
蘇建民聽說閨女想吃,想也不想就把錢掏了出來,“去買吧,多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