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一概而論。”

陳澤簡單地回答道，繼續在這個八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間裡走來走去。

直到他走到左邊的牆壁之前，忽然發現了某一處微微凸起的位置，便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輕輕摁住了這個位置。

牆壁開始發生變化，最下方的區域出現了一道亮光，陳澤心中一喜，手指保持不動，持續發力，這道光芒開始愈發濃鬱，因為這堵銀白色牆壁的中央正在絲滑升起，進入最上端的隱蔽凹槽中。

這道凹槽吞沒了大半堵牆壁，縫隙間的誤差甚至沒有超過零點零一毫米。

但吸引林長肅眼球的不僅僅是這堪稱完美的設計。

他看到了屋外的場景，綿延的巨大山巒在一棟棟奇異非凡的建築之間若隱若現，機器人們依舊在忙碌工作著，天空是一片模糊的景象，就像是貼上了一層灰蒙蒙的膜，這是火星白晝裡特有的景象。

“這可不是監獄，我的好兄弟。”

陳澤站在這個缺口的邊上，松了口氣。

“是個招待室，像我以前老家村委會裡的茶水間。”

林長肅忽然笑著搖了搖頭，他有些眩暈的大腦已經徹底恢復清明，終於想起來這該死的熟悉感是怎麽回事。

“哈哈。”

陳澤被林長肅的話逗笑了，伸出手臂想要穿過這個巨大的空腔，忽然像是有一道流光向下一閃，一股阻力擋住了他的手掌，隨後光芒閃爍的頻率開始加快，一個透明的屏幕正在快速成型。

林長肅對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已經快習以為常了，他似乎意識下一秒將會發生什麽，連忙正襟危坐，看向這塊巨大的屏幕。

“你們好，我的朋友。”

零的身形在屏幕上浮現，它的背後是一片蒼茫的白色，無法分辨出是何處。

“你好....”

林長肅應道，卻忽然想起來自己並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位神奇的白色機器人。

“我的名字是零。”

“好的，零...”

林長肅本來還想在這個字後加上些許後綴，例如小姐先生之類的詞語，但是一時半會他竟無法從它溫柔中性的聲音中做出正確的選擇。

“零同志，你好。”

倒是陳澤反應很快，笑著朝它輕輕點頭。

“為了歡迎你們的到來，這裡是特地為你們準備的房間，這裡的果實都是可以食用的，地下冰水已經經過加溫處理，請兩位放心。”

似乎是猜出了兩人心中的不安和忐忑，零輕笑著說道。

“用你們星球的話來說，就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畫面終於趨於穩定，不再有跳動的光絲出現，林長肅也終於能仔細看清楚這架名為零的白色機器人的真正面貌。

它的臉部更像是倒垂的水珠，趨近於人類的臉型，脖頸纖細，身軀上的裝甲透著輕盈的設計感，一雙明亮的眼瞳更讓林長肅感到印象深刻。

如果是第一次在機器人的身上看到這麽一雙情感豐富的眼睛，林長肅肯定是無比驚恐的。

但現在，這種驚恐感正在漸漸消失，林長肅甚至感覺出現在畫面上的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他不清楚擁有超高智能的機器人是否能夠隱藏心中的惡意。

不過從目前他們兩人所得到的待遇看來，這個文明的友善程度已經遠遠超乎自己的想象了。

此時，這雙明亮眼瞳中所蘊含著的，只有善意。

“好的，謝謝你們的款待。”

林長肅連忙說道，“零同志，不知道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只要是在我得到的授權以內，都可以。”

零回答。

“....我們能否回到那艘飛船上。”

林長肅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緊張:“我的意思是，我想要回到那裡去拿一些物資之類的東西。”

“當然可以。”

零幾乎都沒有思考，便回答了方良的問題。

“不過你們已經不需要再度奔赴那麽遙遠的距離了，那場沙塵暴徹底埋葬了那片平原。”

零忽然笑了笑，“我們已經幫你們把它帶來了。”

零的話讓兩人都愣在了原地，陳澤和林長肅大眼瞪小眼，一時間竟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真的太感謝你們了。”

陳澤雙手合十，朝屏幕深深地鞠了一躬。

從開始到現在，這個未知的外星文明的確沒有對他們做出任何傷害的舉動，恰恰相反，它們似乎十分好客，並不是笑裡藏刀，而是真切的情感。

林長肅已經看得很透徹了。

如果這個文明不懷好意，那它們根本不需要和自己玩什麽勾心鬥角的把戲。

毀滅侵入藍星，甚至是毀滅他們兩個人，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這一現象，也徹底推翻了藍星上某位資深研究學者的一個經典理論。

那就是黑暗森林法則。

這條法則的內容便是，一旦某個宇宙文明被發現，就必然遭到其他宇宙文明的打擊。

高等文明對低等文明也是如此。

雖然說這個理論只是基於大量知識層面上的推論， 但早已經成為了所有人心中的共識。

“另一邊，就是你們飛船的所在區域，它已經被帶到了基地之中。”

零示意他們身後的另一面牆壁，“不錯的設計，但還是有很多缺陷。”

陳澤連忙上前，用打開第一堵金屬牆的方法，將手輕輕放了上去，牆體果然再度升起，插入最上方的凹槽之中。

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空地，布滿灰塵的拾火號飛船正安靜地躺在深色的金屬地面上，數台小巧的維護機器人正在其上來來往往，清理著陷入縫隙的碎石。

林長肅已經驚愕地說不出話來了，它們居然把拾火號飛船硬生生搬到了基地內。

“先生已經將你們的權限上升到了新的級別，但是僅限於在基地之內行動，不要進入任何設施中，那樣會十分危險。”

零又繼續說道。

“明白。”

林長肅一聽，心中頓時大喜，但還是竭力克制著表情，連連點頭。

他們居然可以在這片基地中自由活動了。

林長肅還以為他和陳澤兩個人有可能要一直待在這個房屋裡，就像是被圈養的小白鼠，沒有任何行動自由。

而既然它們肯讓自己在這片基地中活動，這就說明著，它們並不怕自己做出什麽破壞性舉動。

或者說，在某個看不見的角落，或許還有一雙雙特定的眼睛正在監視著他們。

以這個文明的科技水平，想要做到這一點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還有....這個白色機器人口中的先生，具體是指誰?

那張巨臉?

還是那個機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