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洛克街上開始亮起了燈光,屬於這裡的時光開始了。
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身影走在街道上,他的身影看起來有點瘦弱,臉色蒼白得不正常。
他並不是漫無目的的行走,他一邊走,一邊四處打量。最後在街道深處,偏僻之地的一間裁縫鋪前停了下來。
裁縫鋪的老板是個年輕的女人,她正在關閉裁縫鋪的門,準備結束一天的工作。
“我以為,你會不告而別。”沙拉眼神複雜,她的聲音喊著莫大的委屈。
阿爾文沉默了一下。
“那些人都是你殺的吧?”沙拉重新打開了門,阿爾文沉默著走了進去。
“你不是說,我只是你的一個故人嗎?”
“你還回來找我幹什麽呢?”沙拉的眼睛裡湧出了一絲恨意,更多的是怨氣。
“謝謝你。”阿爾文開口道。
“謝我做什麽?”沙拉自嘲的笑了笑:“你如今大仇得報,也出人頭地了,還理我這個妓女做什麽。”
“你是不是對我特失望,我成了一個下賤的妓女。”
阿爾文沉默了,確實,一開始他在聽說沙拉成了一個妓女的時候。他的內心的失望的,所以他打算在報仇之後就離開。
可是後來,有人告訴了他,當年,是沙拉幫他埋葬了父母兄弟。這份恩情,逼迫他不得不來到這裡,對沙拉說一聲謝謝。
說完之後,他就要離開霍裡厄了。沒人比他更清楚教會的強大,等教會的那些大人物開始關注這裡之後,他就走不掉了。
“這是一筆錢,算是對你的感謝。”阿爾文拿出了一筆錢,大約有幾百英鎊,他輕輕的放在桌子上。
誰知道這個動作,卻是刺激到了沙拉。
“滾出去,誰要你的錢。”
“滾吧,就當我看錯了人。”她的臉上,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她聲嘶力竭的咆哮著,將他趕了出去。
阿爾文沉默了下,隨後轉身離開。
一時間,沙拉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一樣。
她跌坐在地上,無聲的哭泣著。
像是受了很多委屈。
阿爾文靜靜的走在路上,他面無表情。
他本以為自己的死去家人的屍首會被丟在亂葬崗,卻不想被沙拉埋葬了。沙拉和他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玩伴,沙拉的父親在她還小的時候就離家出走了,母親也在一年冬天凍死了。
孤兒的沙拉自小就承蒙他家的照料。
兩人互相喜歡,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們會在成年後結婚,然後重複著和父母一樣的生活。
直到發生了那件事。
阿爾文知道自己的父母葬在哪裡,但是他並沒有打算去祭拜他們。
他是個謹慎的人,他無比清楚的知道,現在的霍裡厄對他來說是非常危險的。多待一刻就有可能出現變數。
他已經買了船票,馬上就要離開,去往大海對面。
“阿爾文哥哥!”就在他要離開洛克街的時候,一隻小手拽住了他的衣服。
“是你嗎,阿爾文哥哥?”拉住他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男童。
他驚喜的看著阿爾文。
阿爾文神色一邊,他的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陰冷之色。他剛才在想事情,竟然讓人走到了身後才察覺。
他心中大驚,隨後是恐懼。
如果這是一個對他有惡意的人,他豈不是已經死了?
窮途末路了啊。
阿爾文歎了一口氣。
“馬克,好久不見。”他看了一下那個孩子,斂去了臉上的陰冷之色,淡淡的笑道。
眼中卻無多少親切之色。
“阿爾文哥哥,你是來帶沙拉姐姐走的嗎?”馬克的驚喜的道。
沙拉是馬克這輩子最親近的人,也是他最喜歡的人。因為沙拉姐姐每次遇見他,都會給他買好吃的。
幾塊糖,麵包,薯條,有時候還會給他買一份烤肉。
在他的心裡,沙拉姐姐就是天使,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他知道沙拉姐姐一直在等阿爾文。年幼的他心中並沒有什麽正教邪教之分,他知道沙拉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也知道,沙拉姐姐一直在等阿爾文來帶她走。
“阿爾文哥哥,你怎麽現在才來啊。”
“沙拉姐姐等了你好多年,她幫人縫衣服攢了很多人,她說等你來了,就買船票和你一起走!”
“還說走的時候給我買一隻鋼筆呢!”馬奇喋喋不休。
“你說什麽,裁縫?”阿爾文變了臉色。
“沙拉一直在做裁縫嗎?”
“是啊,怎麽了?”馬奇疑惑的道。
他根本不明白,洛克街在外人的眼裡等於什麽,也不明白,人們已經給這裡的女人打上了標簽。
“這是送給你的,你去玩吧。”阿爾文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了一隻精美的黑色鋼筆,遞給了馬奇,然後揉了揉他的腦袋。
“謝謝阿爾文哥哥!”馬奇高興的收下,他做夢都想有一隻鋼筆:“阿爾文哥哥你要去找沙拉姐姐嗎?我帶你去!”
“你先去吧,我馬上來。”阿爾文笑著道。
他的眼神中露出了糾結的神色,馬奇自然不理解他的糾結。他拿著鋼筆飛快的朝著沙拉的裁縫鋪跑去,想第一時間告訴沙拉,阿爾文哥哥回來了。
阿爾文站在路口神色陰沉不定。
現在從這裡搭乘出租馬車,趕去港口剛好能趕上夜晚的最後一班船。
如果再回去找沙拉,就來不及了。
這座城市,現在就像是一隻擇人而噬的怪物,理智告訴他,別多事,現在就離開。
可是聽了馬奇的話之後,他又開始糾結起來。
他掏出懷表看了看。
他現在只有5-10分鍾的時間思考,是回去帶上沙拉,還是現在就離開。
回去,他就只能明天早上才能乘船離開,夜晚不再有出行的船,他找的是一首貨船,他付了一筆昂貴的定金。
貨船對他來說才是安全的。
他不在乎定金,只是覺得心神不寧。
他不知道這份心神不寧是來自於什麽,他拿出那張船票,神色陰晴不定。這些年,他能活下來,並且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除了一部分運氣之外,還有的就是他與生俱來的謹慎。
按照以往他的做法,這時候他該一刻也不停留的離開這裡。
再走幾步,就能找到出租馬車了。
可是,這短短的幾步,他卻怎麽也邁不動腿。
最終,他一咬牙,抬起腳就要離開。
他決定了,和沙拉互不打擾。
他留下了足夠沙拉生活的錢,他想,他不欠她了。
再見,他在心裡默默的道,隨後大踏步朝著遠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