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歲,桑椀拖著行李箱,一個人踏上了開往C市師范大學的大巴。
她恢復到了原來的麻木,好像曾經有過的抗爭都是一場幻覺。
如果季清嶼沒有出現,桑椀可能會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完一輩子。
可他就這樣出現了,溫柔地闖入了她平靜無波的生活,他看著她的眼睛告訴她,要自信,要勇敢,桑椀看著他燦如星辰的眼睛,慢慢地改變了自己。
可是一切都毀滅在了那一天。
她仍然清晰地記得那一天。
那是婚後的第七年,一個不同尋常的夜晚。
雨下了一整夜,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屋子裡靜悄悄的,能聽見雨滴敲打窗沿的聲音,夾雜著陣陣雷聲,突如其來的閃電照亮了女人蒼白的臉。
桑椀抱腿坐在窗邊,看著雨霧發呆。
地板上很冷,凍得隻穿著單薄睡衣的她有些發抖。
她抬頭看了看客廳的掛鍾,已經凌晨三點了,季清嶼還沒有回來。
“叮鈴鈴——”,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如平地一聲驚雷。
桑椀被嚇了一跳,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起來,不詳的預感像一條毒蛇,悄悄扼緊了脖子。
“桑椀,你先不要急,你聽我說,季清嶼出車禍了。”
電話那頭,陸既明的聲音又驚又急。
當頭一棒,桑椀的腦袋轟的一聲炸了,巨大的恐慌扼住了喉嚨,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出口便乾澀的不像話:“他現在怎麽樣了?”
“情況不太好,我們在市醫院,你快來!”
“好……好,我馬上來!”
掛了電話,她顧不得披上外套,隻隨便套了一雙鞋,便急急忙忙出了門。
外面下著雨,又是凌晨,一個披頭散發全身濕透的女人,很難打到車,她急得要命。
在又一輛黑車略過的時候,她不知哪來的勇氣咬牙擋在了車的前面。
黑車如願的停了下來。桑椀踉蹌著走到車跟前,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後座上坐著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
前座的司機老陳猶豫的看了看閉目養神的老板,女人渾身的水跡已經順著衣服流到了車的座位上。
“老板,你看這……”
桑椀坐上車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冷,但是現在顧不上這些。
她求助的看向從她上車便一言不發的男人,出口時已帶了哭腔:“對不起,我愛人出車禍了,你能不能送我到湘城醫院,我會付錢,”說到這裡她一頓,意識到眼前的男人並不缺錢,“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男人總算肯睜眼看她。
四目相對,男人盯著桑椀眼下的小痣看了良久。
半響,薄唇微啟:“老陳,去市醫院。”
老陳應了一聲,車隨即掉了個頭,衝破雨幕。
桑椀松了一口氣,放松下來才感覺到害怕。
情緒冒了頭,眼淚便不受控制爭先恐後的湧了出來。
旁邊遞過來一張手帕。
桑椀接過,不好意思的拭了拭眼淚,“對不起,讓您見笑了。”
男人沒開口。
靜謐在車裡流淌,只聽得見窗外雨聲。
很快,市醫院到了。
桑椀道了謝,衝進了雨幕裡。
在她身後,男人慢慢的睜開了眼,盯著她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老陳,你看到她眼下的那顆小痣了嗎?”
“老板,您是說她是……”老陳激動地開口,便被男人輕描淡寫地打斷了。
“噓,先別聲張。”男人慢條斯理地閉上眼睛,靠在了倚背上“這些年失望的還少嗎?先去查查。”
“是!”
大廳裡,蘇黎不住地來回踱步。
見桑椀渾身水跡的進來,連忙給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她一邊疾步帶著桑椀往手術室走,一邊跌聲道:“椀椀你別著急,季清嶼一定會沒事的。”
桑椀咬著嘴唇沒回答,鼻尖充斥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巨大的恐慌籠罩在心頭,使她說不出話來。
走到後面,幾乎是桑椀帶著蘇黎一路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