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同學們,尊敬的老師們,大家早上好!告別了炎夏的不安與躁動,涼爽怡人的秋天向我們展開了笑顏;告別了假期的安靜與沉寂,期待的校園裡又充滿歡聲笑語。九月一日,對於學校,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日子。在市教育局的決定下,崇德高中和明陽高中合並......”
操場的主席台上,一個中等個子,身著白襯衫,戴著老式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正握著話筒激情澎湃地演講。
7班隊列最後一排,季清嶼手插在褲袋,心不在焉地聽著。
旁邊的陸即明偷偷覷了一眼,有些感慨。
這季哥也是,剛才還無情地拒絕了人家小姑娘,現在人家不在,又開始找人家,他撇了撇嘴。
季清嶼面無表情地站著,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卻控制不住地開始尋找起了女生的身影。
想起女生轉身時眼底一閃而過的水光,他眸色暗了暗。
桑椀站在主席台的側邊陰影裡。
下面的人看不見她,她卻可以清楚地看清每個人。
她看見班隊列的最後,男生一如既往地插著口袋,松松散散地站著,漫不經心地看著主席台方向。
即使穿著同樣的校服,也十分出挑,扎眼得過分。
陽光熾熱刺眼,她看見季清嶼輕輕皺起了眉。
“桑椀。”
耳邊輕輕響起的清朗男聲打斷了思緒,桑椀回頭,祁楚禮目含擔憂地看著她,“你沒事吧?”
桑椀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他問的應該是剛才那件事。
她彎了彎眼睛,輕輕牽起了嘴角,“我沒事的。”
這話在蒼白臉色的襯托下顯的毫無說服力。
祁楚禮擰了擰眉,沉默了下來。
身邊還站著兩個原崇德高中的學生代表,一男一女,此刻正好奇地看著他們。
對上女生單純無惡意的目光,桑椀衝她笑了笑。
女生一愣,也回了一個友好的笑。
“下面,請來自原明陽高中的桑椀同學作為學生代表上台演講!”
周圍一片掌聲。
聽見這個名字,季清嶼倏的抬起了頭。
桑椀握了握手裡準備好的演講稿,深呼吸,揚起了一個標準的笑,走上台階。
走上主席台的女生穿著統一定製的校服裙子。
“各位老師、同學們,大家早上好!我是7班的桑椀。非常榮幸能夠站在這裡作為學生代表發言......”
清亮柔和的嗓音響遍校園每個角落,像是炎夏裡甘冽的泉水,沁人心扉。
女生面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普通話標準,節奏適中,聲音不急不緩,娓娓道來。
原本規整的丸子頭已經變得松散,反而給她增添了一種凌亂的美感。
上身修身款式的小西服很好地勾勒出了她凸凹有致的身材,及膝的裙擺下是纖細筆直的腿。
驀地,季清嶼瞳孔一縮。
原本光潔的膝蓋上,此刻已被大片青紫痕跡覆蓋,在冷白的膚色的襯托下,愈發顯得觸目驚心。
女生蒼白著臉,眼睛有些腫,配上說話時時不時顯露的淺淺梨渦,讓人無端生出了一股保護欲。
“我艸,這女生真好看!”
“對啊,小白兔的感覺,是我的菜。”
“人家可是原來明陽高中的第一名,怕是看不上你。”
“去你的,怎麽就看不上了......”
季清嶼一瞥,是隔壁班的兩個男生。
他沒來由地有些煩躁,看著女生腿上的青紫,擰了擰眉。
桑椀目視前方,面帶微笑,口中念著熟記於心的演講內容。
沒事?她怎麽可能沒事。
虎口和膝蓋上的傷口隱隱作痛,每走一步,於她而言都是一種折磨。
被拒絕那一刻,巨大的難堪將桑椀淹沒,隨之而來的是難過。
季清嶼永遠不知道,她跨出這一步需要多大的勇氣。
難過的是,17歲的季清嶼永遠不會是28歲的季清嶼。
28歲的季清嶼不會拒絕她,更不會任由她跌落在地。
她的季清嶼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