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隨著第一縷陽光的照射,街頭漸漸恢復了生氣。“叮叮鐺鐺”,黃包車壓過蛋格路的聲音,一陣陣傳來,表明人們又開始走上街頭,為生計而忙碌了。
馬斯南路劉雄飛法官家的院門被打開了,女傭趙姐挎著買菜籃子,走了出來。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站在不遠處轉角、穿著便衣的東方星,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懷表。現在是早上7點40分,趙姐還是和往常一樣時間出門買菜。
這個時候,鬧中取靜的馬斯南路行人還不多。
“買報,買報!大法官家裡驚人血案,凶手疑似情殺!”一個小報童跑了過來,喊的內容嚇了東方星一跳。
他忙買了一份,打開一看是《申報》,頭版居然就寫了昨天劉法官家裡的案子。“這些記者也太厲害了,這下全捅出去了。”
東方星無奈地搖搖頭,繼續等著。到了8點10分,趙姐就買好菜回來了,看來屋內少了一個人,她也沒心思多買了。
“你好!趙姐。”東方星快步走上去,在門口碰到趙姐。
趙姐認出了東方星,小心翼翼地說:“警官好。”
東方星一笑,說自己是再來看下現場的,趙姐趕忙把他請了進去。
“你先放菜吧,我昨天還沒好好看看你的廚房呢。”東方星跟著她進了廚房。只見廚房已經很現代化了,尤其是在廚房一角有一個標著BOSCH的圓桶。
“這是什麽?博世?”東方星好奇地問。
“這機器可厲害了,它叫什麽‘冰箱‘。”趙姐說完,打開了圓桶的門,一股冷氣傳了出來。東方星眼睛一亮,原來傳說中的1933年博世第一台壓縮機電冰箱就在眼前!
“劉法官家裡可真有錢呀,這東西我只在博物館裡看到過照片。”東方星心裡想。
他再一掃視,廚房架子上放了一排刀具,“不會是雙立人的吧?”東方星上去看看,只是本地張小泉的一套廚房用刀。
出來,正好劉雄飛法官從自己書房裡出來,穿著一套絲綢睡衣。
“劉法官早上好!”東方星主動打著招呼。
“你是~”劉法官顯然沒有認出昨天在黃探長旁邊的東方星。
“鄙人是警局的東方副隊長,今天特地過來,再了解一下現場情況。”
“哦,那請便吧。”劉法官看上去很憔悴的樣子,擺擺手讓東方星自己去看。
“劉法官今天不去法院了?”
“不去了,昨天打電話,和院長請假了。你們,昨天查到什麽沒有?聽說,你們把小李拘留了?”劉法官問。
“是有初步的判斷了,我們請李享先生留在警局協助調查了。對了,劉法官,昨天你到法院,大概是幾點?”
“8點15分。”
“從您家到法院,坐黃包車好像只要30分鍾,李享從法院到這裡,就是隻用了30分鍾。”
“早上車子少,我走了兩條橫馬路才叫到車子的,所以耽擱了點時間。怎麽,你還懷疑我?”劉法官有點不高興地問。
“哪裡,只是我對時間比較在意。可以再看看你的書房嗎?”東方星道。
“可以,你跟我來吧。”劉法官轉身把東方星帶進自己的書房。
書房似乎擦過了,比昨天詢問的時候,整潔得多。東方星仔細看了看書桌,然後是書架,發現女神朱斯提提亞的雕像旁多了一盤切好的蘋果。
“趙姐,這盤蘋果是你切的嗎?”東方星問。
“不是的,是先生自己切的。”趙姐走進來看了一眼說。
“能不能看下切蘋果的刀?”東方星問劉法官。
劉法官一皺眉,但是還是去隔壁他臨時睡的小屋,取了一把水果刀出來。這把刀和樓上插在劉太太心臟的刀,原來是一樣的型號,可以折疊。
東方星眼睛一亮,拿出證物袋來,把這把刀放了進去。“你這是幹什麽?”劉法官奇怪地問。
“哦,這把刀和凶器一樣,我們警局需要進行一系列的試驗,用它代替比較好。”東方星解釋了一下,然後看了一眼劉法官睡的房間。
“您房間裡的床,倒是和樓上的一樣款式。”
“是的,這床可以掛蚊帳或幔帳,夏天的時候可以擋蚊子,我和內人都比較喜歡,就買了兩套。”
東方星點點頭,略微又看了看,便告辭離開了。
他走到街上,發現這條街黃包車的確不多,就走到另一條熱鬧的街上,叫了一輛黃包車。“去法院!”東方星讓車夫拉著他,直奔劉法官任職的法院。
到點後,看了下懷表,默默在本子上寫了“40分鍾”幾個字。然後,他又讓車夫把他拉回警局。
一進門,黃探長的辦公室,就聽到馬魁在和黃探長說:“不是我向報館透露消息的,真的。”
黃探長臉色鐵青,哼了一聲,他也買了一份《申報》,作為警務人員,他同樣不喜歡新聞界過早地報道案情,這樣無形中會給他們警方增加壓力。
“你怎麽晚到了?”馬魁看到東方星,也趕快轉移話題。
東方星如實說了早上自己的行蹤。
“那你有什麽新的發現?”黃探長問。
“有的,發現了一些昨天我可能忽略的線索。雖然還不成熟,我這裡有一些不同的想法。”東方星回答。
“什麽不同的想法?怎麽,你覺得人不是李享殺的?”馬魁眼一翻,問道。
“是的,聽上去可能很奇怪,但是我有一種直覺,李享不是本案的真凶。”東方星有特殊技能附體,只是不方便說而已,他現在需要的是找出真凶的作案手法。
“難道是趙姐?”馬魁依舊瞪著他。
東方星搖搖頭,黃探長慢悠悠地說:“阿星懷疑的是劉雄飛法官~”
“哈哈哈。”馬魁爆發出一陣大笑,道:“最不可能的就是劉法官了,死亡時間是8點30分到9點30分,這個時候他在法院開會,有很多人可以作證的。 而且就算屍檢報告時間有誤,他離開家的時候,趙姐也證明了,劉太太那個時候還活著。”
“這點的確是對他最有利的,但是我們已經排除了外來人員殺人的可能,所以本案就是熟人作案,而作案的動機,很可能是情殺。”
“情殺,李享作為情人可以殺人,那劉法官作為被背叛的一方,為什麽也不能殺人呢?殺人動機,並不能排除他。”東方星說。
“你這也太異想天開了。難道劉法官發現了他們的情書?沒有吧。”馬魁依舊搖著頭:“我們還是多審問李享吧,讓這小子說真話。”
“沒用的,人命關天,李享沒有殺人,一定不會承認的。”東方星有把握地說。
“我就不相信了,我讓他24小時之內,開口承認!”馬魁叉著腰說。
“阿魁,你去繼續審訊,記住對法院的人不要動粗,否則將來上了法庭,我們會很被動。阿星,我給你一天時間,你找出證據,證明自己的推論,否則,還是要將李享作為本案嫌犯送上法庭。這個案子社會輿論已經開始關注了,我們不能把燙手的山芋留在自己手裡,懂嗎?”黃探長老謀深算地看著東方星。
東方星看著他世故的雙眼,仿佛看見一潭深水。
恍惚之中,他的眼前又出現那封掉落的書信、飄出的字體、旋轉的八音盒、還有帶血的水果刀、趙姐驚恐的眼神、李享畫的玫瑰、劉法官的正義女神雕像等等。
這是一個生死賭局,一頭壓上的是事實真相,另一頭是他們警局的聲譽,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