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第三天的夜裡,一輛黑色的警車停到了劉雄飛法官家門口。
車上下來的是黃永福探長、馬魁隊長、東方星副隊長,東方星還押著本案的嫌疑人李享。兩天的關押,李享已經沒有了當初那個容光煥發的樣子,取而代之的,是滿頭的亂發、臉頰處也有了胡茬。
馬魁上前,按響了門鈴,趙姐開了門,看清是他們,趕忙請他們進去。
劉雄飛法官已穿好西裝等他們。
“劉法官,我們帶嫌犯來再指認一下現場,為了不引起鄰居的注意,就晚上來了,給你添麻煩了。”黃探長微笑著說。
“哪裡,不麻煩。”劉法官面上毫無表情,轉身帶他們上了樓。
東方星把門上的封條取下,所有人都進了去。劉法官吩咐趙姐把燈都打開,屋子裡瞬間亮了起來。
因為房間被警方封閉,所以這裡的一切和案發當天的早晨一樣。
“阿星,你開始吧。”黃探長一屁股坐在一張椅子上,點燃煙鬥抽了起來。
“好的,探長,大家請各自找一個位子坐下。各位,現在我們來回顧一下整個案情。”東方星把一大堆證物袋放在書桌上,然後站在房間中央說。
“本案的死者在當天早晨7點30分,還是熟睡狀態,然後在8點30分到9點30分之間,心臟插了一把刀而死,我們沒有發現她有任何遺言或者是遺書,所以這是一場非常觸目驚心的凶殺案。”
“由於這所房屋沒有外人闖入的痕跡,所以我們推斷這是一起內部人作案。很不幸,這樣的話,各位都有嫌疑了。”
“那到底是借了主人很多錢給自己的兒子賭錢、還不出來的女傭人呢?或者是苦苦追求女主人,卻意外發現一封絕交信的小助理呢?”東方星看了一眼李享、趙姐,繼續說:“都有可能。”
“國外有一名偵探說過‘死人也會說話’,大家不要害怕,他的意思並不是說死人會開口,而是告訴我們屍體本身就藏有很多線索。所以,我們就先從對劉太太屍體的分析開始。”
東方星走到床邊,床上當然已經沒有屍體了,但是當天蓋的被子、枕頭還在。東方星低頭,好像真地看著屍體說:“首先,我們看到死者身上隻中了一刀,直插心臟而死,驗屍官沒有發現其他任何傷口。”
“說實話,能夠隻用一刀,就將人殺死,只有兩種可能。一,殺人者是個久經戰場、冷酷無比的殺手。這點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不是。”
“那麽就是二,殺人者有一定的醫學常識,並在行凶前,有充分的時間進行瞄準準備。如果是這樣,我們就可以推斷死者在被殺死前,一定處於一種神志昏迷的狀態。”
“因為刀並沒有先插入被子,而後再刺入她的身體,而是直接插在她的胸口,這說明凶手是先掀開她的被子,而後插刀的。”
“現在是初秋的早晨,而死者死亡時間我們已推定為早上8點30分以後,那麽正常人在這個時候,假如覆蓋的被子被掀開,身體一定會感覺涼意,有所反應。”
“何況,她的丈夫和女傭人都證實了,死者最近睡眠很淺,很容易被吵醒。所以,凶手之所以能有一定時間進行瞄準,而且一刀下去,死者沒有過多的掙扎,就足以證明死者當時已經失去了意識。”
“法醫檢查她的腦部沒有被砸暈的痕跡,所以我先在這裡,推斷她是被乙醚一類麻醉劑、或者是吃了安眠藥以後,才這樣的。
讓我們先記住這個初步的推斷。” “接下來,就是本案的一個很大疑點——刀上沒有任何指紋。這一點,對李享先生就比較有利了。因為大家都發現了,他在案發現場沒有戴手套,而從他身上搜出來的信上,則留有了他的指紋。說明他在房間裡拿到信的時候,肯定也沒有戴手套。”
“假如,是他在盛怒、委屈、痛恨之時,抓起床邊蘋果盤裡的水果刀,去殺人的話,第一,他肯定會在刀柄上,留下指紋;第二,絕不會隻插一刀。在很多類似的情殺案件中,被害人往往身中數刀。”
“也有推斷說,是他擦掉了刀柄上的指紋。假如是這樣的話,他就根本不會把刀繼續留在被害人身上,畢竟擦一把插在人身上的刀,是件很麻煩的事。他一定是拔出刀,插完以後,再把刀丟在外面什麽地方就更安全了。”
東方星看了一眼李享,只見他拚命地點頭,說:“警官,他說的對呀,真的不是我乾的。”
馬魁冷哼了一聲,白天一天,李享還是不承認自己殺人,所以他晚上也隻好同意把李享帶來劉法官家裡了。
“那麽會不會是留在家裡的趙姐乾的呢?不會的,因為趙姐並不知道法官會派他的助理回來取文件,她也不知道李享會偷偷上樓。”
“假如李享沒有來,那她殺了人,她就是這個樓裡唯一的、最大的嫌犯。只要一查她的財務狀況,警方一定會重點關照她。何況,她向女主人借錢的事情,法官也是清楚的,隻殺一個主人,並不會免除她的債務。”
“那麽,這座樓裡,當時在場的兩個人都不是凶手,而這件案子又不是外來人做的,那凶手又會是誰呢?”
“這個時候,一件東西引起了黃探長的注意,那就是這個八音盒。”東方星從書桌上,拿起了一個證物袋,從裡面掏出了在床上發現的八音盒。當然,他是戴著手套的。“這個八音盒出現在了一個它不應該出現的地方——死者的床上。”
“趙姐說過,它原本是放在書桌上,那麽是被風吹到床上的?不可能,除非刮台風。是自己長腳跑來的?八音盒只會原地轉圈,怎麽可能跑這麽遠。”
“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時, 突然,我又想起了第一次進入這個房間時,發現的另一樣東西,也出現在不應該出現的地方,就是床板下的這根叉杆。”東方星放下八音盒,從床邊的牆上,把斜靠的那根叉杆拿了起來。
“感謝趙姐的一時懶惰,這張床下積了不少灰,但是,我清楚地記得,發現這個叉杆時,它卻沒有多少灰。可見,它是不久前才被人放到床下的。而且,我檢查了叉杆,發現它的杆中間有一道奇怪的劃痕。”
東方星指了指叉杆中間,眾人的確看到有道淺淺劃痕。“從深淺程度和痕跡的形狀看,我認為這是人為刻上去的。那為什麽要刻這道劃痕呢?我非常好奇。”
“當時,由於有其他的事情,我沒有多想,就暫時放下了這件事。然而,還是要感謝劉法官書房裡的擺設,讓我看到了一件藝術品——女神朱斯提提亞的雕像。”
“古希臘神話裡的正義女神朱斯提提亞,她的右手拿著一把劍,左手提一個天平,天平代表的是公平正義。我看到了這個雕像,不由驚歎於女神的蓋世美貌,同時也受到了正義女神的啟發。大家請看。”
東方星把叉杆的劃痕處放在床頂的橫杆上,正好保持水平。然後,他又拿出一把水果刀,就是從劉法官小屋中取走的那把,把水果刀柄上的吊環掛在叉杆上,眼看叉杆就要失去平衡了,又在另一頭壓上了那隻八音盒。
“大家請看,水果刀、叉杆、八音盒,這三件分散的物件,通過這樣的組合,就形成一個天平,一個死亡天平!也是一個死亡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