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恩愛的風景啊!可惜被我糟蹋了……”
孔立強一愣之下,卓立男連忙坐直身子,齊刷刷地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是古祝群來了。
古祝群大步流星的走過來,遠遠地繼續說下去:“護士說你們在小花園,你們好雅興啊!我來真是煞風景。啊!真是大煞風景啊!”
孔立強叫了聲:“古司長!”
卓立男一臉紅暈,站了起來,整整衣裳,笑著說:“不知道您來,見笑啦!”
古祝群哈哈大笑道:“我來得真不是時候!沒事,我就說幾句話,說完就走,你們完全可以繼續,我絕對不會打擾你們太多時間。”他見孔立強意欲站起來,加快了幾步,上前擺著手,“你別動、你別動,坐著就行。你的傷還沒好,我們之間不必拘禮,你坐著就好!”
孔立強咧嘴一笑:“還請古司長見諒。”
卓立男則知趣地說:“古司長您來得正好,醫生正要我去說他的傷情呢!您請坐,我先去幫你倒杯茶。”
古祝群連忙搖手道:“不用不用,我跟孔老板說幾句話就走。”
卓立男堅持道:“那您請坐,我去去就來。”
古祝群說:“好好好,你忙你忙!”他邊說邊坐在了孔立強的身邊。
卓立男施禮而去。她回了病房,站在病房的窗口,遠遠看著古祝群附在孔立強耳邊說著什麽,孔立強則不斷地點頭,心裡卻有些緊張,也有些不安,剛才自己與孔立強說的話,古祝群會不會聽到?她隨即自我安慰著,這些悄悄話,應該聽不到吧!
在患得患失間,卓立男禁不住開始自責起來,大敵當前,身處狼窩,與孔立強說這些幹什麽?明知他不會娶自己,又何必在意岑仙兒所說的話呢?她就這麽自怨自艾沒多久,果然見古祝群很快就起身離開了。
於是,卓立男立即走到孔立強跟前,坐下來悄聲問道:“他來幹什麽?”
孔立強籲了口氣,說:“來跟我說了兩件事。”
“能說給我聽嗎?”
“當然!他來告訴我,搶殺丁貞才的凶手找到了。”
“這麽快?是誰?”
“確實快!所以啊!我們不能小看了特務的專業。是誰黑了心,你應該猜得到?”
“誰是凶手我猜不到,我只是猜想指使搶手行凶的人。”
“你說說看。”
“當時甄貴在場,但我估計,甄貴不一定是元凶。幕後人應該是鄔達榮。”
“真聰明!唉!親者痛,仇者笑!為什麽我們總喜歡窩裡鬥?”
“你是說,我們中國人自相殘殺,日本人笑著隔岸觀火?”
“不是這樣的嗎?什麽時候我們的槍口能夠一致對外,真正能夠擰成一股繩,何愁趕不走小日本鬼子。唉!唉!唉……這些小人總喜歡搞自己人,六親不認的德行,讓日本人佔了便宜。”孔立強連連歎息。
卓立男說:“這就是我們的劣根性!我們的能力有限,改變不了這種小人行徑,我們只能做好自己,盡力去做好我們的事了。”
“我是有些痛心啊!我們……不是我和你的我們……”
“我懂!”
“我們啊,大到皖南事變,小到為一己私利,就能夠忍心把子彈射進自己人的胸膛,可悲啊!否則日本人怎敢如此猖狂!”
“是啊!你也不必長籲短歎了,既然古祝群查出了謀害老丁的幕後之人,他接下來想幹什麽?”
“他就是為這事來征求我意見。
他想把鄔達榮給辦了!” “他一個小小的司長,動得了一個隸屬於政府海關的緝私局局長?”
“千萬別小看了古祝群。他是76號特務的頭子,有權查辦任何人。小小的緝私局算什麽?況且,這些官僚,有幾個人的屁股是乾淨的?多多少少都有把柄被古祝群這幫人給拿捏著,要把鄔達榮拉下馬,應該是分分鍾的事。”
“哦!這麽看來,鄔達榮的壽數盡了。”
“我沒建議他這麽做。”
“哦?殺了鄔達榮,幫丁貞才報仇也可算快意恩仇,但貪官汙吏殺不盡,反而會影響吉辰公司的生路。假如因此關上了海關的大門,中斷了與重慶的生意,最終受損的是我們根據地的活路。鄔達榮死了,我還得花錢去買通新上任的人,得不償失。”
“我明白,你考慮周全。你的心裡永遠把那邊放在第一位,只是可惜了老丁,他死得不明不白啊!”卓立男說到“那邊”時,抬手指了指北方。
“世上安得兩全法!也只能這樣了,過幾天你就去把丁貞才給落葬了吧!入土為安!”
卓立男點點頭:“好!現在丁貞才死了,那個祁令福又不著調,吉辰公司怎麽辦?”
孔立強看著卓立男說:“古祝群會把祁令福弄走。他怎麽操作,我沒有問,只是給了他一句話,別結怨太深,否則你爭我鬥,又是日本人得利。”
“對!應該這樣。”
“我一時半會出不去,公司不能無主。古祝群建議你去做吉辰公司的副總,替我掌管公司業務。”
“啊?不行不行!我不行的。”卓立男連連搖頭。
孔立強卻點著頭說:“你不是不行,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得到。吉辰公司的業務上了軌道,不用你去開疆辟土,你確實是最好的人選,但我否決了古祝群的建議。”
“好!你反對得好!”
“好在哪裡你知道嗎?”
“你不想讓我拋頭露臉。”
“我反對你來吉辰公司,其實是想給你留一條後路。”
“哦?”
“吉辰公司是丁育春、鄔達榮、韓奎一手搞起來的,做生意的對象又是以重慶和日本人為主,公司是沒有未來的。我堅信,日本人總有一天會被趕走的,到了那時,歷史總會被清算,假如你今天踏進吉辰公司一步,以後就再也沒有退路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卓立男恍然大悟,憂心卻隨之而來,說:“可是,你也沒有退路了。”
孔立強微微一笑,臉上浮起的是一種無奈的笑容,凜然而道:“我早就沒有退路了。留取丹心照汗青。”
卓立男再一次把頭靠在了孔立強的肩膀上,輕輕地說:“其實,你是愛我的。”
孔立強不禁有些尷尬,呵呵一樂道:“你怎麽又跑題了呢!”
卓立男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雙手緊緊挽著他的胳膊,說:“你對我的愛,跟喬英子一樣, 也是把我當成了妹妹。”
孔立強想否認,因為他從來沒有把卓立男當成妹妹來看待,反而有著一種敬畏之愛,時時刻刻徘徊在心間,便連忙說:“我把你當親人。”
卓立男說:“嚴格來說,應該是同志般的親人。”
孔立強一聽,可不是嗎?他感覺卓立男的話,總能說到自己的心裡去,趕緊打岔道:“我們今天算怎麽回事?說著說著就說偏了。”
“你不是說,古祝群來跟你說了兩件事嗎?現在兩件事說完了,聊聊閑話又能怎樣!”
“我們才說了一件事,還有一件事沒說呢!”
“還有事沒說?什麽呀?”
“壽谷夫遇襲。”
卓立男一下子跳了起來,驚喜地問:“真的嗎?”
孔立強反問道:“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哦!也是哦!他死了嗎?”
“沒有!算是這家夥命大,又沒傷著他。”
“上次聽你說,是原一峰失了手,讓壽谷夫僥幸逃脫。這次不知道是誰?會不會又是原一峰他們?”
“不知道!古祝群說正在查。”
“你想到了誰?”
“我想不到是誰,但我不想是我們的人。”
“為什麽?”
“刺殺一個壽谷夫,特高課回來另一個壽谷夫。目標太小,風險太大,得不償失。”
“行刺壽谷夫的人怎麽樣了?”
“古祝群說,當場斃命,一個活口都沒留。所以呀!我不希望是我們的同志在冒無謂的風險,這代價太大……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