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步插話道:“我們不能站在這裡說話。強哥,我們邊走邊說。”說罷領頭而行。
漢子連忙說:“對,我們邊走邊說。你們放心,耽擱不了幾分鍾,天亮前我親自去接人。”他邊走邊說,孔立強與卓立男對視了一眼,跟了上去。
萬步說:“強哥,我幫你們介紹一下。”他抬手一指漢子,“他叫天亮,是我上級程書記的通訊員。”
孔立強朝天亮點點頭:“幸會了。”
天亮則說:“孔立強同志,我們之間有一些誤會,我鄭重向你道歉,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們的不恭。”
孔立強淡淡地說:“我理解!既然認我是同志,也就沒有必要道歉了,都是為了工作嘛!”
卓立男自我介紹道:“天亮同志,我叫卓立男,是孔立強同志的聯絡人。是誰要見我們?”
天亮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是誰,我只知道他是我們保護來蘇州過境的同志,等會看到了就知道了。對了,你把旅社的名字告訴我,還有要我接的人是誰、有什麽信物、或者暗號?蘇州我熟得很,搶在吳雲冰之前把人接出城應該不成問題。”
孔立強一直在分析著天亮的話,就在卓立男詳細告訴天亮相關於接錢千芊的事之際,他落後一個身位,悄聲問萬步:“你怎麽也趁夜逃了出來?”
萬步說:“我信任天亮同志,他是戰鬥在程書記身邊的老黨員。你知道的,我躲在家養傷。今天下午,哦!不對,可是說是昨天下午了。突然有一個叫吳雲冰的人來抄了我的家,盤問我為什麽這麽久沒回來,是到哪裡去了?我答是回上海替老板看倉庫去了。又問我為什麽回來?我說是跟人打架,得罪了幫會的人,所以就回來了。他們再問我,前幾天看見你跟兩個人住在這裡,現在他們人呢?我答,他們送我回來後,第二天就回上海去了。就是這樣,他問什麽,我答什麽,反正上海我熟,不會說漏嘴,況且,上海離著遠呐,就算要核對我的話,來來去去總要一段時間,到時候我就能逃了。沒想到,到了晚上,天亮來找我了,二話不說,就一句話,趕緊跟他走。我想都沒想,就從後門溜了出來。沒想到的是,我剛剛出了門,外面已經大亂,那幫龜孫子別的本事沒有,在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倒是把好手。他們喝了酒,滿嘴酒氣,帶著人又來逐戶吵架啦!我們躲來躲去,好不容易躲出了鎮,就遇到了你們。”
孔立強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
萬步接著說:“我聽天亮說,你是逃出來的!”他翹了翹大拇指,“你老牛了!厲害!我看不出,你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人,居然能夠逃出天亮他們的手,我現在想來呀,我們能夠逃出相中監獄,沒有你還真不行。”
孔立強默然無語,臉上沒有一絲嘚瑟,說:“我還以為是他們故意放我跑的呢!”
萬步微微一笑道:“你想得美。強哥……”暗暗指了指卓立男,“她是特地從上海來救你的吧?”
孔立強沒來得及回答,他們剛走近岔道,路旁突然跳出一個人來,叫道:“天亮,萬步,怎麽到現在才來?”
天黑,孔立強看不清那人的臉,但看其身影,是與天亮一起綁架自己的人。
天亮連忙說:“我們來晚了,但值得!孔立強同志找到了。”
那人驚喜地孔立強,興奮地說:“孔立強同志,你也來了,可把我們給急死了。”指著卓立男問,“這位是?”
孔立強不語,
天亮說:“是孔立強同志的戰友。”他長舒一氣,如釋重負一般,“哎呀!只能說是我祖宗幫忙,讓我碰見了他們,否則必將是我們無法推脫的責任。” 萬步問道:“你們這話是什麽意思?”
天亮說:“你猜吧!”
那人趕緊長話短說:“既然是這樣,我們閑話少說。”他拉住萬步,“你留下,跟我們一起警戒。”繼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你們倆沿著這條路走到底,有人問你是誰?你們就回答‘牛糞插在鮮花上’。”
卓立男的眉頭一皺:“反著說鮮花插在牛糞上。”
那人說:“是的!記住,不能說反了。去吧,我們程書記在等你。”
孔立強依舊無語暗想,他們留下萬步,分明是有事要避過萬步的耳目,做事如此嚴謹,倒是黨組織堅持地下鬥爭的一貫作風。同時,他一直在默默猜想,是誰要見自己呢?
孔立強和卓立男不可能想得到,正在牛棚中等他們的人,他的名字叫浦成。
浦成得知孔立強尚在人世,立即決定重啟對他的調查。他先是回了蘇北根據地,向孟銅匯報了這段時間在上海工作的情況,重點做了對孔立強在上海期間的調查報告。
孟銅明確表達了他的指導性意見:孔立強同志功大於過,他個人出眾的工作能力不能被忽視,而是更應該盡快找到他,有重要的任務需要交給他來完成。
因此,浦成馬不停蹄,立即趕去蘇州太湖,在蘇州黨組織的護送下,見到了龍家瑛和江三郎,確定了孔立強在劫軍火中起到的作用,並請他們幫助找到孔立強。隨後,他得到江三郎的陪同,前往望亭鎮周邊尋找,可惜始終無果。
浦成帶著無奈回到蘇州,準備回滬。
蘇州黨支部書記程再道提出要為他餞行。浦成在程再道安排的見面地,忽然發現桌上有一張當天的報紙,翻開一看,是一篇揭露相中監獄陽東等人受人誤導、監獄方陰謀屠殺犯人的文章, 忍不住拍案而道:“國共合作抗日,現在剛剛取得了勝利,國民黨就迫不及待要拿我們開刀了,同室操戈,蔣光頭的眼裡根本就容不下我們。”
程再道與之同仇敵愾,交流了一些關於越獄和陽東跳樓的事,最後說:“我聽護送你的人回來跟我說,你在尋找一個名叫孔立強的人?可有這麽回事?”
浦成說:“沒錯!孔立強同志是我們這一組的成員,他一戰成名,聰明機智,非常能乾,是我們黨難得的將才,為我們部隊在蘇北扎下根,立下了許多功勞。唉!他在工作中做出過成績,也有一些失誤之處,為我黨帶來了不小的損失。”
程再道說:“我們畢竟不是神仙,總說人無完人嘛!我理解!就像我們支部的陽東副書記,他為黨作出了數不清的貢獻,卻在越獄中折了手。唉,我知道,陽東同志是不肯原來自己的過失,才會選擇以死來明志啊!唉、唉……”他連連歎氣。
浦成說:“可惜了!著實可惜了,我們損失了一位好同志。孔立強同志大概也是抱有這樣的心情吧?他後來就失蹤了,是在抗戰勝利前離開的上海。他消失在我們的視野裡大概有一年多的時間吧,咦!現在他又重新出山了,看樣兒是緩過來啦!他幫太湖遊擊隊劫得了一車軍火,這事屬實,我已經了解清楚,雄風不減當年啊!”
程再道說:“這事我知道呀!但我不知道也有你的人參與。浦成同志,我這次非要見你,其實就是為了一個叫孔立強的人,我們今天算是說到一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