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青答應孔立強,要幫他尋找卓立男和粟永盛!他對孔立強懷有泰山壓頂般的歉疚,這個忙,拚死也要幫!
身後有人跟蹤,難不倒嚴青!因為他住在杜公館,青幫門徒遍地,就算大海撈針也不是難事。況且,嚴青有著他的心思。在他的心裡,幾乎認定卓立男與粟永盛是私奔了,這樣的醜聞有損孔立強的臉面,絕對不能讓青幫人知道,所以,嚴青只是讓人找車!
讓別人去找車,嚴青自己去找人,這是保住孔立強顏面的最好辦法!
果然,孔立強的車,很快就被找到了!
嚴青熬到中夜,身穿夜行衣,避開杜公館內所有人,翻窗上房,沿著屋脊連續走過幾十間房子,這才跳落到地面,成功甩開了日夜跟蹤在身後之人。
等嚴青趕到特高課秘密聯絡點附近,躲在暗處發現,有人把守著所有進出的路口。這可怎辦?嚴青隱蔽在一個角落裡,偷偷大量著周圍的環境,尋思著進入的方式。
不多一會,嚴青聽見了汽車的引擎聲,在靜謐的深夜,顯得尤其響亮,正由遠及近!突然,就在不遠處,聽見槍聲大作。
是的!嚴青沒有聽錯,那便是兩個蒙面人襲擊壽谷夫的槍聲。
緊接著,在路口把守之人,紛紛朝著槍聲方位奔去。
原本有人把守的路口,頓時間出現了無人的縫隙。這樣的縫隙,嚴青豈肯錯過!他的視線,瞅準稍縱即逝的時機,避開路燈,沿著牆腳,輕步貓腰,一舉闖過。
嚴青不是冒失之人,他剛跑到特高課秘密據點樓前,赫然發現,圍牆拐角處,還有二樓走廊,隱藏著黑色人影!因此,他沒有茫動,而是匍匐在一戶人家的花園柵欄邊,抬頭仔細觀察地形,同時暗自分析,有哨位保護的樓房,其內定有文章可做!
離天亮還早,他繼續耐心等待時機出現。
盡管嚴青不知道壽谷夫會突然返回,但他相信,哪怕出現暗哨撒泡尿的空擋,也能翻山這層樓!
蒼天不負有心人!
壽谷夫率領76號特務趕到,聲勢貌似浩大,那些崗哨也算盡職,但有一共同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壽谷夫這些人的身上。就這麽一個背轉身的空擋,被嚴青抓住了!只見他一個打滾,竄到一根立柱之下,“嗖嗖嗖”手腳並用,身輕如燕,一舉爬上了二樓,再用腳一蹬,雙手攀上了離身最近的一扇窗沿,探頭向內張望。
樓下的槍聲與喧嚷聲,早已吵醒了屋內的人。
這人正是卓立男!
她忍著渾身的傷痛,掙扎著從鋪板上坐了起來!背靠床欄,目光無神地看著窗口。窗口有微光,點亮著她心頭的光明!
不久,有一抹陰影遮住了窗口一角的微光!卓立男陡然一驚,是來救我的同志嗎?微光也是光,逆光的她看不清來人是誰,但審時度勢,輕輕地搖了搖頭,喃喃自語一般:“走!快走!不要來救我……”
窗口的黑影,是嚴青!他在翻爬過來時,聽見了壽谷夫與石田的對答。他們說的是日語,頓時間,嚴青已然明白一切。
他是順光,一看便看清,對方是卓立男!卻沒有聽見她說了什麽!
卓立男說了什麽,在嚴青心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卓立男與粟永盛不是私奔,而是被日本人關在了這裡!
既然人已找到,嚴青不敢打草驚蛇,一言沒發,悄然而退。
他並沒有立即回杜公館,而是直接去見了原一峰。
嚴青向原一峰說了他看到了一切,最後道:“我請求您批準,我要去救人。”
原一峰有些驚訝,說:“孔立強是兩面三刀之人,他的女人與你何乾?”
“我欠孔立強一條命,不管他是什麽人,我要還!”
“你已經說了,那裡高度戒備,你那什麽去救?”
“我的命。一命換一命。”
“淨說廢話!就說我們上次替他報仇的事,是他欠你在先,現在最多是功過兩消。嚴青,你意氣用事,太讓我失望了。”
嚴青凝視著原一峰,目光異乎犀利,兩道寒光猶如兩柄利劍,一眼不眨地死盯著他一會,才一字一句地說:“長官,你別忘了,你的命要是沒有他,早已沒了。”
嚴青的話,一下子擊中了原一峰心底柔軟之處,人非草木,怎會無情?孔立強幾次三番涉險去吳淞送藥、送人,要不是他,自己不死也殘了。可是,孔立強被黃桂仁策反是叛黨,幫丁育春做日本人的生意是漢奸,在大是大非面前,怎麽可以動搖除絕後患的決心?
只是,這些事,怎麽能夠與嚴青說?原一峰暗暗歎了口氣,看著嚴青滿腔憤怒的臉,說:“你也別忘了,你的身後有狗!”
“所以我才來請你出手。”
“讓我考慮一下。”
“卓立男是無辜的女人。你怎麽跟孔立強結的怨,我不想知道,但卓立男與你沒仇吧?就算把她當是我們的同胞姊妹,你也忍心視而不顧嗎?”
“我明天給你答覆。”
“現在不行嗎?如果你堅持袖手旁觀,那我動用青幫的人。”
“你就著急那一天的時間嗎?”
“夜長夢多!我恨不得現在就動手。”
“嚴青啊嚴青,你當真是孔立強的好兄弟,現在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你再推三阻四,原長官,我申請調離。”
“你為了他,居然要挾我?”原一峰說這話時,不知為何,心裡卻感到異樣的驚喜。
嚴青抬手一揮,發狠道:“當時,我朝他開槍的時候,心裡裝的是你的命令。從此後,我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他朝我冷笑。我就不該聽你的。”
原一峰低聲吼道:“嚴青,你聽好了,你開槍是救他,否則的話必死無疑。還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憑你的槍法,他能活到今天?”
嚴青有些心虛,支吾道:“反正,我不為他做點什麽,這輩子都睡不了安穩覺。”
原一峰放緩語氣道:“你給我時間。我們是否出手,不是我說了算,我必須找一個恰當的理由,上報站長請示。你明白嗎?”
“唉!你要請示,早說不就得了!”
“是你焦躁迷了心竅。”
“好吧!長官的話永遠準確。”
“還帶著怨氣呐?”
“不敢!我做屬下的,哪敢跟長官較勁呀!我是在跟哥說話,才會無所顧忌。”
“巧舌如簧!這脾氣也不知道誰教的!”
“誒!我們倆是誰?是唱戲的搭檔,一個文唱,一個武戲嘛!”
“呵呵……哈哈哈……”
說笑歸說笑,原一峰說要請示卻是真,不過,他要請示的不止的站長,還需要把嚴青得來的消息,立即轉告給邵璽安。所以,他需要時間。
此刻的邵璽安,正在與浦成等人開會商議,如何確認卓立男和粟永盛所困之地。他們的會議開到一半,那兩個蒙面截殺壽谷夫之人,突然回來了。
他們向邵璽安和浦成如實匯報:“我們躲在暗中監視的時候,親眼看見壽谷夫的車開了進去,然後我們倆就合計,不如乾脆等壽谷夫的出來,乾脆把提前完成任務,把人給綁了。嗯,這個,我們也想過,就算綁架不成,殺了這個雜種劊子手,也算是為死在他手裡的同志報了仇啦!”
他們是邵璽安的人,浦成只聽不說。
邵璽安則說:“後來怎麽做的?喜歡自作主張,為什麽沒想著剛回來匯報?”
“沒時間嘛!我們也不敢落單呐!兩個人的力量總要強一些……”
“別說廢話,後來呢?”
“後來,我們開槍了。嗯,沒有成功,被他逃脫了。”
浦成忍不住了,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魯莽!”
邵璽安被氣得手指有些發抖,指著他們說:“胡鬧、胡鬧,當真是胡鬧。你們還有沒有一點組織性、紀律性!你們這麽一來,他們肯定會提高看守的級別,我們的下一步行動就更加困難了。”
那兩個蒙面漢子知道自己闖禍了,低著頭不敢看邵璽安一眼,唯能不吭聲接受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