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已經鑄成!批評,也已接受!但造成的事實,已經無法更改!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路走錯了,可以回頭重走,但他們走的是單行線,只能朝前,無法回頭。他們犯了衝動應急的錯,殘酷的鬥爭環境,沒人給予他們改正錯誤的機會,只能硬著頭皮勇往直前。
既然是如此的現狀,他們誰都沒有畏懼,尋找卓立男和粟永盛,依舊是不變的選擇。他們集眾人的智慧繼續商量,如何打開缺口,去確認卓立男和粟永盛是否被關在那裡!
商量到凌晨時分,“篤篤篤”,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眾人吃了一驚!面面相覷,在這樣的關鍵時刻,誰會在凌晨敲門?難道是被人跟蹤?邵璽安當機立斷,立即安排所有人撤向廂房,然後看風使舵,伺機撤離。
邵璽安把危險留給了自己,將由他去開門。
就在這時,房簷傳來一聲“蛐蛐”聲,剛剛走到門院口的邵璽安聽見一人悄聲說:“一個人,掃大街打扮,沒有跟蹤。”話,簡明扼要!說話之人,是邵璽安安排,埋伏在房頂上的哨位。
邵璽安擺擺手,那人快如如猢猻一般,重又爬上了屋頂,歸位去了。
邵璽安疾走幾步,貼著大門問道:“誰?”
“爭鳴!”原一峰的本命叫駱爭鳴,這個名字,只有邵璽安知道。
邵璽安莫名驚詫,連忙打開一線門縫,先讓原一峰閃了進來,再警戒著問:“你怎麽來了?怎麽這身打扮。”
原一峰送走嚴青後,知道邵璽安正在尋找卓立男,等不及按照既定的時間見邵璽安,便打扮成馬路清掃工的模樣趕了過來。他一站進院內,背對大門,說:“有急事。”
邵璽安責備道:“就算是天大的事,你也不能違反我們的接頭紀律。記住,下不為例!”
原一峰舉起手掌說:“現在不是說紀律的時候,我的人看到卓立男了。”
“可靠嗎?”
“可靠!是我屬下嚴青查到的。他與孔立強是同鄉,也是要好的朋友。”
“嚴青!我記得他。你老早就跟我提過。”
“孔立強在醫院給嚴青打了電話,托嚴青尋找卓立男和他的司機。”
“孔立強也在尋找他們?”
“是的!嚴青用了青幫的人,先是找到了孔立強的汽車。他的車停在特高課的一個秘密備用樓前。”
“哦!我們也找到了他的車。特高課備用樓的事,我們也查實了。”
“嚴青在一個多小時前夜探那地,確認是日本人動的手,卓立男就關在停車上方的樓上。二樓最西一間房。”
“那裡防守嚴密,一碗水都潑不進,他是怎麽做到的?”
“他說當時響起了槍聲,不知道誰與誰交上了火,是趁著混亂鑽進去的。”
“原來如此。嗯,都對得上!”
“什麽意思?”
“是我的人一時衝動,與壽谷夫交上了火。”
原一峰籲了口氣,說:“我這次決定來,就是怕嚴青衝動。只要他橫插一手,一定會打亂你們的計劃,所以我就來了。”
邵璽安濃眉一皺:“你擔心什麽?”
“嚴青這人重情義,可能不計後果采取行動。”
“他也想去救卓立男?”
“是!我最擔心的就是他一腔熱血泛濫。”
“他已經被你爭取過來了嗎?”
“還沒有!”
“明白了!還有什麽事?”
“嚴青希望我插手這件事。
” “你怎麽想?”
“我做兩手準備!回去就寫申請行動的報告,不管是否批準,我都會等你消息。還有……”原一峰欲言又止。
邵璽安凝視著他,說:“直說吧!”
“孔立強忠奸難辨!他被軍統策反是事實。他幫我、救我,沒有出賣嚴青,也是事實。孔立強人在日本人的醫院,是不是被特高課軟禁也說不定。假如我們在外一采取行動,孔立強可能就完了,他在壽谷夫那裡再難脫身。”
“老駱同志,你提醒了我。”
原一峰說到這裡,沒有再多停留,與邵璽安握了握手,告辭而去。
邵璽安送走原一峰,回到裡屋,見同志們已重新回到桌旁,立即把嚴青看到卓立男的事說了一遍。
確定了卓立男與粟永盛被關押的地方,接下來便只有一個“救”字,橫貫在了大家的心中!沒有退路可言!
可是,如何營救?
知己知彼,敵強我弱!是智取?是強攻?
他們繼續商議,最終決定,既要智取,又得強攻,智取與強攻並舉。
隨之,原一峰擔心的事,擺在了大家的面前。他們不管采取任何行動,必將把孔立強推入深淵。
邵璽安等人建議,派人混入醫院,把孔立強也救出來,然後與卓立男和粟永盛一起,立即撤出上海。
日本陸軍醫院,更像是龍潭虎穴,誰能輕易混進去?最好的人選是蘇元和許萍!因為只有他們認識孔立強,同樣,孔立強只會信任他所熟悉的兩個人。
問題隨之而來,蘇元遠在嘉定保護蘇格和錢千芊,而許萍缺少參加行動的經驗……
營救卓立男與粟永盛的行動,策劃到了這時、這步,已形成死結,一時間沒人解得開。
最後,浦成說了一句話:“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眾人聞言,屋內立即陷入了沉默,就算一根針掉在了地上,也可能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都陰沉著臉,不知不覺低下了頭。
過了一會,邵璽安輕輕地歎了口氣,才面對浦成說:“我們就計劃兩步走吧!壽谷夫和石田就交給你了。你還有一個上午的時間休息,我們保持聯系,都分頭準備吧!”
浦成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我恐怕沒有時間休息了。我得立即去通知許萍同志準備撤離,然後還得去趟福臨門大飯店。”
邵璽安已聽浦成說過,福臨門是黃叔平開的飯店,他們在川沙已約定,以後有事可以去飯店找他,自報姓名即可。便問:“他來浦西了嗎?”
浦成說:“我不能確定!不過,下午是韓奎與甄貴約定見面的時間,他可能會來,我必須去一次,就當碰碰運氣。”
邵璽安說:“嗯!同意!在行動前, 你們能夠見上一面最好不過,否則的話,互不知情容易把我們的計劃搞砸,只是辛苦你了。”
浦成伸右手握住邵璽安的手,抬左手朝大家一擺,說:“我們都辛苦!”
眾人呵呵一笑,異口同聲:“不辛苦!”
他們每次的行動,都是殊死一搏,沒有歸路。這一次,依然!在大家的臉上,除了一刹那的凝重,均露出了輕松的神色。
他們把生死置之度外,反而更顯從從容容。
同樣是這晚,古祝群離開特高課的備用樓,回到家猶豫了半夜,石田逮捕卓立男和粟永盛的事,要不要去醫院告訴孔立強?他有些糾結。
假如孔立強當真是中共的人,他把此事透露給孔立強,一旦事發便是通共!
假如不去跟孔立強說這事,最後查實石田的這次逮捕是個誤會,又如何向孔立強交代?他假如因此記恨於心,口頭承諾贈送的吉辰公司股份是否會因此賴帳?
古祝群翻來覆去,一宿未眠!熬到天亮,最終決定給壽谷夫打個電話,探探他的話風。
令古祝群沒有想到的是,壽谷夫也是通宵難眠,他的心裡擱著兩件事,第一:三次遇刺,到底是不是石田所為?第二:黃叔平手裡到底有什麽證據證明孔立強是共產黨!
這是兩件極其棘手的事,如果石田欲置自己於死地,他絕對是一個難纏的對手。如果孔立強是共產黨,自己的不察之罪,石田必將大做文章。
怎麽辦?壽谷夫經過半夜思慮,惡從心生,借黃叔平之手除掉石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