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成與邵璽安想到了許多營救孔立強的辦法,唯獨沒有想到孔立強會如此之快遭遇毒手!卻在懷疑孔立強是否叛變。正是這個懷疑,促使他們立即驅車前往彭浦公墓,與武善堂和蘇元不同的是,浦成和邵璽安把車停在了彭浦公墓的一個後側門,也正是浦成悄然出現在原一峰葬禮上,掩人耳目自由進出之門。
這扇門平常鎖著,浦成策劃在葬禮上引蛇出洞之計時偷配了一把鑰匙,事成後鑰匙沒有丟棄,此時派上了用處。
武善堂見浦成出現,連忙壓低聲音說:“是他。你來得正好,好像還有心跳。”
浦成不敢大聲說話,搶到孔立強的身邊,伸手一摸,垂頭強壓著悲痛悄聲說:“已經走了!”
蘇元一聽,也急著上前探了探孔立強的鼻息,又拍了拍武善堂的肩膀,微微地搖了搖頭。
武善堂堅持道:“肯定還有得救!”說罷,他一用勁,把孔立強給抱了起來。
浦成說:“小武……”他原想勸武善堂放棄,卻終究不忍心,叫了一聲後便沒說下去。
蘇元搶話道:“對,有一分的希望也要試一試。”他邊說邊蹲下身子,“小武,讓我來背。”
浦成見狀,想也沒想,便脫下自己的衣服邊說:“好!小蘇,你背他走,我和小武留下來善後。先趕緊把孔立強的衣服脫下來,我跟他換衣服穿。”
武善堂和蘇元一聽,便已聽懂了浦成的意思。於是,武善堂和蘇元重又把孔立強放在了地上,解開了他的上衣,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此時此刻,拚得是速度!
最快的換衣速度,僅夠他們換了一件上衣。
越緊急,越沉著。多年的地下鬥爭,鍛煉出了他們臨危不亂的個性。
浦成邊穿上孔立強的上衣,邊作出了安排,由蘇元背著孔立強走邊門出墓園,因為蘇元熟悉彭浦公墓的地形。同時交代,邊門外有邵璽安在接應,把孔立強交給邵璽安,蘇元必須立即去駱爭鳴的墓地以防嚴青等人的追查。
蘇元背起孔立強,就此隱沒在了一片漆黑之中,而腳步聲已近在眼前,浦成沒有再說一句多余的話,一個側身,臥倒在了孔立強剛才躺著的地方。武善堂見狀,立即取過板車上的壽衣,做出替“孔立強”更衣的樣子來。
來人是棺材鋪的夥計,由於天黑,板車與棺材又遮蔽住了汽油燈的光亮,因而沒有看出異常。其中一人問道:“要不要我幫你?”
武善堂發出一陣連貫的抽泣聲,邊說:“不用!”
夥計沒有反對,親人替死者更衣,那是最常見的事,誰也沒有起疑。他們卸下棺材蓋板,把蓋板取下靠在了棺材一側,這才又說:“我們幫你挖坑吧!”
武善堂嗚咽嗚咽地說:“奧!謝謝了!”
“謝什麽呀!”
武善堂一邊幫浦成穿壽衣,一邊傾聽著遠處的聲音,仍舊邊哭邊問:“那幾個畜生走了嗎?”
夥計回答:“沒呐!那個女的打電話去了。”
武善堂幫浦成穿好壽衣,趁那兩個挖坑的夥計不備,把浦成抱進了棺材,並用一塊白布蓋在了浦成的臉上,繼而獨自抱著沉重的棺材蓋,慢慢地蓋上了棺材。
就在這時,虞希和雷荃走了過來。
虞希見“孔立強”已經落材,眼看著蓋板就將蓋上,連忙小跑著喊道:“別蓋,讓我跟孔立強告個別。”
雷荃不見蘇元,警惕地問道:“那個小皮匠呢?”
武善堂沒有回話,
聽到虞希的話後,一臉憤慨地凝視著虞希,慢慢拉開了蓋板一角。 虞希視而不見武善堂那貌似吃人的目光,上前探頭一看,卻只看到了蓋在浦成臉上的白布。浦成聽得真切,屏住呼吸,任憑虞希驗屍。
這時,雷荃低聲喝問道:“我問你呐!小皮匠人呢?”
武善堂看也不看雷荃,抹著眼淚不耐煩地說:“他說去看一個人了。”
雷荃眉目緊皺,凶狠地問道:“看誰?”
虞希揮了揮手,說:“蓋上吧!”繼而走到雷荃的身旁說,“你不用這麽緊張,人家來這裡還能看誰?你走吧,嚴副站長還在門口等你呢!”
嚴青不願招惹武善堂,但又總覺得不放心。但是,不放心哪裡?他也說不清,出於監刑的責任,所以才讓雷荃跟著虞希過來驗屍。雷荃何等的精明!他不用嚴青吩咐,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因此,當問出蘇元的去向後,立即朝原一峰的墓地走了過去,他必須親眼為證,才可向嚴青匯報所見所聞。
虞希驗屍,雷荃尋人,這不是大意,而是分工協作!
虞希看雷荃不言而走,已然猜到了他的用意,也就跟了上去。
他們摸黑走到原一峰墓地,遠遠看見墓碑前有個人影長跪於地,不覺放下了心。
原來,蘇元背著孔立強一走出彭浦公墓的後側門,邵璽安便一眼認出了蘇元,當即搶出車來,上前急切地問:“小蘇,你背著誰?”
蘇元簡短地說:“孔立強!小武說還有救。”
邵璽安沒有絲毫的猶豫,一下子明白過來,立即把孔立強接住,把他橫抱在手說:“跟我來!”
蘇元說:“孔立強交給你了,我要回去。”
邵璽安沒有追問,心有默契,在黑夜中,話越少越安全。他把孔立強放上車,沒有耽擱一秒鍾,駕車疾馳而去。
蘇元緊急回轉身,朝原一峰的墓地一路猛跑,就在雷荃和虞希走到原一峰墓地的前一刹那,蘇元搶先一步,跪倒在了墓碑前,忍不住暗暗佩服浦成的先見之明。
他不由得暗想,軍統的人果然鬼得很,浦成是料事如神!
雷荃見蘇元在喘息,不禁有些懷疑:“你怎麽會氣喘籲籲的?”
蘇元抽泣著說:“我找了好大一圈才找到!原副站長啊!您可不要怪我,我真的不知道有人要害你。只要我在道上聽到一絲的風聲,也絕對會向您報告是啊……”鼻子不能讓人牽著走,化被動為主動,唯有趕緊轉移話題。
虞希見蘇元哭的傷心,她的心裡也難過不已,走上一步,朝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自言自語般地說:“原哥,你安息吧!我們軍統的人冷酷無情,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還不如一個江湖人重情重義……”
雷荃聽得悻悻然。
虞希說到最後,對著蘇元鞠躬還禮,說:“我叫虞希,替原副站長謝謝你來看他!你叫什麽?以後就做我的眼線吧?原副站長給你多少錢,我就給你多少錢……”
不待虞希說完,蘇元雙手亂搖道:“我不要錢不要錢,不敢要不敢要!我……我……我再也不乾啦,太嚇人了。”他邊說邊爬起身來,“現在孔長官也死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呢!我走了、走了,以後不要來找我,我堅決不乾啦!我是怕了你們了!”說罷,他轉身就走。
雷荃見虞希看著蘇元的背影楞在原地,雙手一攤說:“我們也走吧!”
虞希一臉的無奈,說:“我們來幹什麽?看把人給嚇得!”
雷荃不置可否。
虞希接著說:“我們不來,他也許還能多陪陪原副站長。”
雷荃木然無語。
他們慢慢走回到刑地,見墓坑已經挖好,蘇元正加入其中,四個人抬起棺槨,慢慢放入墓坑中。雷荃和虞希抄起鐵鍬,朝墓坑中鏟了一把土,武善堂跳了出來,大聲哭罵道:“你們都是殺害我哥的凶手,滾呐!我不要你們來埋我哥,我哥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雷荃瞪了武善堂一眼:“不可理喻!”把鐵鍬重重地掄在了地上,虞希這把鋼鍬插在了泥土中。
武善堂繼續開罵道:“你們滾呐!我哥不要看見你們……”
蘇元裝作膽小怕事的樣子,一把抱住武善堂道:“好啦好啦!我們誰都惹不起的。小武,別強,你聽我說,以前我由原副站長罩著,你由你哥做靠山,現在我們什麽都沒有了,他們得罪不起哇……”
棺材鋪的夥計似乎也不待見雷荃和虞希,招呼也不打,悄悄地拉著板車走了。
虞希看著武善堂和蘇元,又瞧了瞧落在墓坑中的棺材,不覺歎了口氣起,朝雷荃搖搖頭說:“不用跟人計較!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