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青終究是大意了,因為他信任葛健的槍法!葛健有了先見為實的麻痹思想,把孔立強押來刑場時已奄奄一息,他不知道的是,孔立強不過是受過量嗎啡的作用,陷入了昏迷的狀態,加上對自己的槍法有絕對的自信,又近距離看到兩顆子彈打入孔立強體內,感覺孔立強必死無疑。
感覺的感覺,畢竟是感覺!嚴青的大意,卻受到了武善堂的刻意和虞希無意間的左右,而雷荃最後一步的驗屍,則是被蘇元帶偏了……
所以,孔立強沒死!被肖醫生給救回了一命。
那晚,邵璽安接到孔立強後,立即驅車把孔立強送到了肖醫生的住處。肖醫生是外科醫生,有著無數次臨床主刀手術的經驗。她用聽診器一聽,便果斷地對邵璽安說了一句話:“我盡力吧!”
邵璽安立即問:“真還有救?”
肖醫生說:“值得一試。”
呂昌犧牲後,肖醫生被日本人追捕,組織上隨即幫她轉移到了新的住處。邵璽安看著簡陋的房間,再問:“要不要送去醫院?”
肖醫生果斷地說:“他經不起轉送折騰了,必須馬上做手術取子彈。”她把視線看向吃飯的桌子,“我需要助手,你務必幫我。”
邵璽安眼明手快,便說:“明白!”說完這兩字,立即動手清理飯桌,見飯桌不夠長,他沒有停頓、發問,一把拆下房門的門板,擱在的飯桌上,去打來一盆水,用毛巾擦洗了一遍問:“酒精在哪?”
此刻的肖醫生已在檢查孔立強的傷口,頭也不抬地說:“先幫我燒開水煮手術刀消毒,其它的事我來做。”
邵璽安說了聲好,立即燒水去了。
肖醫生盡管學的是西醫,但對中醫也有做很深的造詣,她用針刺了幾下足三裡、湧泉、大椎、曲池等穴,又翻看了孔立強的眼皮,說:“奇怪!孔立強好像是中毒了,而且毒已攻心,進入體內的子彈,反倒像是在以毒攻毒,刺激了膻中穴……”
邵璽安說:“你說這些我也不懂,說簡單些。”
肖醫生一邊仔細察看傷口,一邊說:“他身上的皮外傷比槍傷嚴重,是毒性麻痹了神經,減輕了傷痛。槍傷創口的口徑很小,應該是小子彈,後背創傷不大,就像傳統中醫放血療毒那樣。孔立強這人的命太硬了,中毒和槍傷,分開每一樣都足以致命,但現在結合在了一起,情況就不同了。”
邵璽安驚喜地說:“居然有這等奇事!我還是第一次聽聞。你剛才這麽一說我就聽明白了,應該是子彈切斷了通往心臟的毒性,反而是救了差點被毒死的孔立強。”
“差不多大致就是這意思,怎麽看都顯得的靈異,如有神助,一定是他上輩子拯救過銀河系,這輩子是銀河系來報恩了。”肖醫生檢查過後,樂觀地開起了玩笑。
邵璽安一聽“呵呵”一笑,高興地說:“太好了,當真是打不死的孔立強。好啊!他只要不死,必有後福。”
“我們不能高興得太早,麻煩事多著呐!”
“還有什麽麻煩?”
“孔立強的頭上還有一處傷口,不知道有沒有子彈在內,我肉眼看不出。假如有子彈,別說我這裡的條件,你也看見了,就算送去了醫院,在當今國內,敢做開顱手術的醫生沒幾個。還有,我在這塊門板上給他做手術,消毒是個大問題。”
“我們不奢望無菌手術了。”
“所以啊,他能否闖過生死關,我並沒有把握。”
邵璽安一邊燒火,
一邊用堅毅的目光看向肖醫生,鄭重地說:“我相信你!我也相信孔立強!孔立強他闖過了無數次生死大關,這一次我想也不會例外。”他的語氣,無比的堅定,似乎有著無限的勇氣。 此時此刻,他們需要的,正是這樣的無畏與勇氣!
肖醫生的手術接近完美,孔立強創造了奇跡,他被救活了。誰也不知道的是,假若沒有虞希在審訊室吩咐打手叫來醫生,孔立強根本就活不到彭浦公墓的刑場。
只能這麽說,孔立強撿回一條命,與虞希不經意的安排密不可分,只是無人知道而已!浦成和邵璽安能做的,是立即把武善堂調了過來,讓他配合肖醫生護理孔立強。
然而,孔立強恢復了呼吸和心跳,卻始終沒有醒來。到了第七天,浦成和邵璽安商量之後,安排卓立男來看望孔立強。
此時的卓立男,正在洪恩醫院做護士,專職護理即將走到生命盡頭的父親,對於孔立強的遭遇,她一無所知。
直到卓立男接到浦成的通知,與浦成和邵璽安匯合,在坐車前往肖醫生家時,浦成才告訴卓立男孔立強的遭遇。
卓立男一聽,眼淚刷一下奪眶而出。她沒有問孔立強遇險的細節,因為,浦成代表著組織,組織紀律不敢忘,關於孔立強的一切,浦成不說,她就不能問。盡管,孔立強是卓立男每天默默念想的名字,卻在烽火連營、紀律大於一切的歲月,她只能把孔立強的名字默藏在心底。
他們到了肖醫生家,肖醫生來開門,浦成著急地問:“孔立強有好轉嗎?”
肖醫生搖搖頭,衝著卓立男招呼道:“你來啦!”
武善堂見狀,不用吩咐,立即外出警戒去了。
卓立男沒有與肖醫生打過交道,浦成也沒有介紹過肖醫生,因而悄聲說:“多謝您救他!”
肖醫生把他們請進屋內,仍舊面朝卓立男,拉著她的手臂說:“一家人不說客氣話!”她把卓立男拉到房門口,“他的情況浦成同志應該跟你講了吧!”
卓立男使勁點著頭“嗯”了一聲, 所有的愁痛情緒頓時間湧上心頭,淚水不可控一般地泛濫成災,眼皮就像是閘門,一眨一串,滾滾而下。
肖醫生掏出手帕,遞給卓立男說:“不要哭!如果孔立強同志知道你在哭,他會難過的。卓立男同志,我和浦成他們商量過,知道你們心靈相通……”她指指門內,“他一直沒有醒,但我知道,他的這裡活躍著呐……”她抬手指指自己的太陽穴,“所以,我們商量過了,一定要試一試。”
卓立男問:“試什麽?”
在卓立男問的同時,邵璽安等不及了,對肖醫生說:“你囉嗦什麽呀!長話短說,倒是讓人家進去呀!”
浦成則拉了拉邵璽安,說:“讓肖醫生把話說完。”
肖醫生說:“卓立男同志,你與他有心靈感應……”她再次指著門內,“讓你來看他,是要用你們的愛情來喚醒他……”
卓立男點點頭,用手帕擦了擦眼睛,說:“我明白!我有經驗。”
肖醫生“哦?”了一聲。
浦成插話道:“前幾年孔立強受了槍傷,命懸一線,是卓立男同志整天整夜守候在身邊,愣是把孔立強同志從死亡的邊緣給叫了回來。”
卓立男驚訝地問:“這事你也知道?”
邵璽安把手一伸,說:“我們都知道!卓立男同志,趕緊進去吧!他就等你來了。”
邵璽安心急的樣子,大家都看在眼裡,卻似乎有著同樣的心情,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沒錯,孔立強手術後已經一周的時間,他再不醒來,也許就永遠也不會再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