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藥爆炸,就是行動命令,原一峰率眾衝殺了過來。嚴青也是一骨碌爬起,冒著彈雨直上二樓。他來夜探過,拾步上樓,直朝卓立男關押的房間衝去。
卓立男關在小樓的另一頭,必須闖過壽谷夫與看守粟永盛的幾個特務的關口。
壽谷夫與孔立強正在喝茶,陡然間聽到一聲巨響,隨即小樓都在地震般的抖動,桌上的電話機等物件被震落一地,天花板上的灰塵撲簌簌落下。電話機落了地,古祝群的電話又怎麽打得進呢!
壽谷夫在震驚中看了一眼孔立強,見孔立強像是受了驚嚇一般,滑下了凳子,單膝跪在地板上,一手仍然撫著腹部,一手在頭上、臉上抹灰。他看孔立強驚恐不安的神態,明顯有了輕視之意,“騰”一聲站了起來,視線轉向門外,拔出手槍,一步跨過茶幾,幾個箭步竄到了門口。
其時,嚴青已與看守粟永盛的特務交上了火。
嚴青彈無虛發,倆特務中槍倒地。
此刻,壽谷夫的眼裡只有嚴青,見嚴青倚在樓梯旁的柱子上,抬起手槍,對準嚴青就打……
只聽“砰”“砰”兩聲不同的槍響,在這同時,一前一後響起,卻分明不是出自一把手槍。
沒錯,第一聲槍響,是孔立強所開。
孔立強他哪來的槍?連壽谷夫都在這麽想。
孔立強的手,自始至終按著腹部,那是因為他在遮掩腰間藏槍的痕跡。孔立強手裡的槍,是一把左輪手槍,正是吉辰公司開張不久遇刺那晚,他從刺客手裡獲得的那把槍,一直塞在座車後排的縫隙中。
壽谷夫臨時征用孔立強的車,怎麽也不會想到,這輛車的後座藏著一把槍。當孔立強被壽谷夫帶出醫院,坐上後排位置,他詳裝傷口疼痛,佝僂著蜷縮在車座裡,已經悄悄地把槍藏在了身上。
孔立強在見粟永盛時,他有了用槍劫持壽谷夫,逼迫壽谷夫釋放粟永盛的想法,只是因為,他自忖槍傷未愈,沒有絕對把握,這才遲遲沒有動手。
當壽谷夫忽略孔立強,跑到門口抬槍欲打時,孔立強見壽谷夫背對自己,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拔出左輪手槍,朝壽谷夫開了一槍。
距離盡管近在咫尺,但孔立強已很久很久沒有開過槍了,加上左輪手槍的準星較差,沒有一槍爆頭。孔立強開槍的同時,壽谷夫的槍也開了,卻因為他中了孔立強的槍,對準嚴青的槍口,一下子失去了準頭,擊中了嚴青的左臂。
說時遲,那時快。
壽谷夫中槍,身體緩緩發軟,慢慢轉身,不可置信地看著孔立強手中的槍,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孔立強像是有魔法,手裡居然變出了一把槍來。壽谷夫抬了抬他手中的槍,說:“你……你……”
他的“你”沒說完,嚴青趕到,二話沒說,對準壽谷夫的頭補了一槍,壽谷夫口眼不閉,一頭栽倒在血泊中,至死都想不出,孔立強怎麽會有槍?
嚴青一擊而中,槍口隨即對準了孔立強,一時間驚訝不已:“怎麽是你?”
孔立強握著槍的手在發抖,誰也不知道,他是因為傷口疼痛,還是第一次開槍殺人,才引起身子的顫抖。他強撐著坐上凳子,見是嚴青,點頭說:“是我!”
嚴青見他手中的槍,槍管硝煙未散,已然看明白一切,當即把手槍夾在左手腋下,疾步跑到孔立強的面前,攙扶起他,問:“你不是在醫院嗎?”
孔立強見嚴青的左臂在滴血,
說:“一言難盡!你受傷了?” 嚴青拉起孔立強,說:“還行!我來救卓小姐。”
孔立強站了起來,說:“她走了。外面還有誰?我們去救粟永盛。”
嚴青拉著孔立強往外走,說:“是我們的人。卓小姐走啦?”
孔立強推開嚴青說:“別管我,卓立男的事等會再說,粟永盛就在隔壁,我們去救他。”
嚴青說了聲“好!”松開孔立強,右手取出左腋下的槍,帶頭朝門口跑去,余光卻見孔立強去取掛在牆上了一把日本軍刀,連忙說:“都什麽時候了,你拿刀乾嗎?”
孔立強說:“粟永盛的膝蓋骨碎了不能走路,拿刀給他當拐杖。”原來,他掃視屋內,別無可用之物,只有這把軍刀可以給粟永盛借力走路,便顧不上自己的傷痛,取下了這把刀,反身走時,又撿起壽谷夫手中的槍,說:“槍也用得著。”
二樓已經沒有敵人,但樓下槍聲正緊,原一峰率人與負隅頑抗的日本人特務展開槍戰。
嚴青跑到走廊,問:“粟永盛關在哪裡?”
孔立強忘記了疼痛,加快了步伐,超到嚴青之前說:“我帶你去。”
孔立強跑到關押粟永盛的門口,抬腳猛踢,終因胸口疼痛而力弱,一腳沒有踢開。嚴青見狀,奮起一腳,踢開了房門。
躺在鋪板上的粟永盛,聽到外面的爆炸聲,已經艱難地爬到了門口,見房門突然洞開,孔立強和嚴青突然出現,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們!”
嚴青一把拉起粟永盛,問:“還能走嗎?”
粟永盛說:“能!”
孔立強及時遞上軍刀和槍,說:“刀做拐杖,槍防身。”
粟永盛接過刀和槍,說:“好!”
嚴青說:“我來掩護,走!快快。我們快走”
嚴青搶出門去,在二樓走廊居高臨下,看準特高課特務,一槍一個,邊開槍邊帶著孔立強和粟永盛往樓下衝。他們剛下樓,一個特務突然從一旁牆角處伸出了手槍,粟永盛眼明手快,拔出當拐杖用的軍刀,一刀橫劈,特務的手斷槍落,而粟永盛手中的刀也脫手掉落,粟永盛一下子滾到了地上。紛飛的子彈,由此出現了縫隙,孔立強攙扶著粟永盛,跟在了嚴青的身後,一起跑到了車旁。
嚴青一把拉開前車門,對孔立強說:“你來開,帶他先走,我掩護你們。”
孔立強連忙說:“我不會開車。 ”
嚴青不容反駁:“不會開也要開。”一把拉過孔立強,把他推上駕駛座,一邊用槍口朝粟永盛一揮,“你上車,趕緊走。”
粟永盛鑽進車內,對孔立強說:“我教過你的,別怕,肯定行。”
孔立強低頭一看,說:“沒有鑰匙呀!”
粟永盛說:“這是我們的車。我藏著一把備用鑰匙。”他從座椅下摸出車鑰匙,遞給孔立強說:“你聽我的做,我教你。”
孔立強把鑰匙插進,粟永盛說:“左腳離合器,右腳刹車,往死裡踩。對了,轉鑰匙,點火……”
孔立強照做,引擎頓時轟鳴。
粟永盛說:“兩隻腳別松,你把著方向盤,我來換擋。”他邊說邊松開手刹,把檔位杆向後一拉,“右腳松開刹車,換踏油門。”油門轟隆一聲響,“對了,再松左腳離合器……”
孔立強坐粟永盛開車時,粟永盛曾經教過他如何開車、怎麽換擋,孔立強盡管沒有實際駕駛過,但在理論上已經掌握開車的要領。
他們的車,就這麽朝小巷急竄而出。巷道狹窄,車身擦到了牆壁,冒出一串火星。
粟永盛大叫:“穩住方向盤!穩住,穩住,踩離合器,我幫你換擋了……”
車抖了抖,油門始終沒送,“呼”一聲,車速陡然加快,孔立強倒也沉著,雙手緊把方向盤,眼睛緊盯前方,連著疾馳過了兩個路口。
突然,車前跳出兩個人來,一下子擋在了車前。孔立強定睛一瞧,擋車人手中有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自己,禁不住一陣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