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甘露殿上站滿了身著官袍的大臣,其中還有前來出使的吳國使臣,他們正在與大漢群臣們商議有關兩國之間的事情。
而由於這是高層會議,除了像陳震、李嚴、魏延、趙雲這些高級官吏能參加以外,李休這樣的中級將領都不能前來參與。
只見諸葛亮依舊坐在劉禪身旁,君臣二人一左一右互相配合, 當趙谘說出來的話堵塞劉禪之口,諸葛亮自然要為劉禪解圍。
“陛下,外臣以為大漢如今日益強盛,我主欲請明年與大漢聯合出兵,大漢向雍州向東兵指長安,我大吳劍指合肥, 至此兩國各出中原之路便通。”
聽他說的那麽容易, 魏延的表情就有些不怎麽高興了, 聯合出兵?他們難道不知道大漢經此一役傷亡多少嗎?這無非是他們的消耗之策。
石亭之戰已經結束,並且從探得的軍報來看,吳軍此番圍殲魏軍近萬人,俘虜數千,己方傷亡寥寥無幾,相較於大漢,他們根本就沒損失多少。
若要聯合出兵,以大漢現在的基礎實力,根本沒辦法發動大規模的進攻,充其量只能是在邊郡城鎮打打襲擾而已。
“趙使,這是汝之意,還是貴國吳王之意啊?”尚書令陳震這時凜著眼神投向站在大殿中央的趙谘頗為嚴肅地問道,“若要是吳王之言,大漢必會回應;若要是一家之言……”
說到這裡,甘露殿的氣氛徹底冷凝下來,完全沒有了剛才諸葛亮與趙谘對答的輕松氣氛。
這可並非是一家之言的事情,這關乎到兩國之間的盟友關系,如果因為趙谘的一家之言而動兵, 兩國同盟將會又一次走向破裂。
而恰恰是, 趙谘所言並非是一家之言,是孫權在幾天前遣人送來手書,讓他向大漢宣布自己要稱帝再度北伐的消息。
果不其然,趙谘預料到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只是自己身在龍潭虎穴,若要將此事廣而告之,周圍這群虎視眈眈的猛將們還不得手撕了他們。
負責保護趙谘的副使陳表雖然勇猛,但和這群曾經威震天下的猛將們對毆,恐怕還沒等打起來,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乃是我王之言,非外臣所言也。”
趙谘知道現在的境地對自己不利,
於是便將這口鍋甩給了自家大王孫權的頭上,省著夜長夢多。
聽是孫權主張,魏延就氣不打一處來,剛想發作,卻被趙雲給拽了回來,然後諸葛亮便開始了他那滔滔不絕的演講。
“貴國聚殲魏賊主力,聲名遠揚, 又使曹休背疽發作暴病而亡,天下震驚。然貴國傷亡不過數千, 糧草輜重繳獲無數, 可謂是賺得盆滿缽滿。”
“但我大漢經此一役,非但沒能繳獲大量軍械輜重,反而折損將士萬余,本相痛心疾首,若再發兵征戰,大漢獨木難支,若能得大吳相助,實乃大漢之幸。”
“還望德度公轉告吳王,大漢願與大吳出兵,但卻隻可襲擾魏賊邊境,不可猛攻城池,如貴國有意,大漢願為佯攻,吸引敵軍……”
這番話說的趙谘一愣一愣的,絲毫沒有任何破綻可言,原本兩國北伐的主力軍在西邊的大漢,結果卻被諸葛亮說成了東邊的吳國。
這甩鍋甩的能力居然比他都強,甚至遠勝於他。
而大殿之下的文武們雖然臉上沒帶任何表情,但心裡卻是笑得燦爛,丞相不愧是丞相,面對這群無賴全然不懼,還耍得他們團團轉,真是搞笑啊。
站在那裡的趙谘呆若木雞,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原本是想讓諸葛亮再度出兵,讓大吳好休養生息,這樣一來兩國實力差距越來越大,這樣的話吳國一家獨大,那麽聯盟也就成了一紙空談。
“這……這…丞相說得是,說得是。”
為之汗顏的趙谘此刻已經無地自容,不愧是曾經舌戰群儒的諸葛孔明,脫口秀大會沒他,我直接吃鍵盤!
就這樣,兩方又談論了有關貿易往來的事情,對於這件事情上彼此還是都很上心的,畢竟益州蜀錦業繁榮,一系列軍資開銷都要靠它來支出。
談著談著,趙谘終於把孫權即將稱帝的事情給繞了回來,本來他是不想當著所有人的面說這件事情的,可不說還沒有完成自己的使命。
別無他法,趙谘皺著眉頭硬著頭皮再挪一步上前向眼前的諸葛亮拱手拜道:
“丞相,外臣有一事相告。”
“哦?何事?”諸葛亮微眯雙眼,掌中羽扇輕輕搖動,他根本就不怕趙谘會整出什麽么蛾子出來,因為這種完全碾壓的局勢,他還能逆風翻盤?
只見其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又吐出一股沉重的氣,他緊皺眉頭看著諸葛亮,那緊張程度可以理解,僭越稱帝的行為他們稱之為“反賊”。
“前幾日,吳王遣人送來手書,稱星師佔卜,武昌夜空有紫薇帝星起,次日清晨,武昌王宮有井騰黃龍,乃祥瑞之兆……”
話已至此,已經不必再說下去了,而此時此刻,在場所有人都陰著臉看向眼前的吳國使臣們,仿佛頃刻間就能將他們徹底撕碎了一樣。
“哦?紫薇帝星……呵呵。”諸葛亮輕輕點頭,而後皺著眉頭笑了笑,“德度公,還記得當初兩國盟交時,吳王是如何盟誓的嗎?”
可這盟誓畢竟是口頭盟誓,在那個年代根本就不構成任何效力,所以另一方也完全可以不承認盟誓的發出, 甚至可以撕毀盟約。
現如今局勢有變,孫權稱武昌乃大吳龍興之地,若不順從天意稱帝,那是違背上天的旨意,所以大漢即使是不承認吳國的地位,也沒有任何關系。
這座宮殿沉默了許久,這種死寂的場景,讓趙谘不禁毛骨悚然,難道諸葛亮要下令將他們推出去斬首嗎?或者是將他們當人質扣留在這兒?
“呵……替本相轉告吳王,待其稱帝之時,大漢必遣使臣前去朝賀。”諸葛亮轉過身去只是淡淡地說了這幾個字,“諸君,請罷。”
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孫權稱帝,這樣一來吳國就不再是大漢的臣屬關系,而是與這兩個國家平等的帝國,這讓在場的諸多文武氣憤不已。
但諸葛亮卻搖了搖頭對眾人意味深長地說道:
“若是大漢實力強盛,孫權豈能僭越至此?哎……孝起!擇日出使吳國,以本相名義恭賀孫權登基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