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找錯對象了,草包皇帝可是一位絕世大高手啊……”
茅元儀語重心長的說道:“你說你,這麽好看的一位姑娘,好端端的,怎麽想到想要去刺殺草包皇帝了?
不要說你打不過他,問題是, 就算你能打過,他住在皇宮深處,那麽多錦衣衛保護,你根本就沒機會靠近他啊。”
李三娘歎一口氣,道:“本來,我就想出一口惡氣……”
“罷了, 反正已經這樣了,就算再後悔也是徒勞,還是想想如何對付二龍山那些江湖人物吧。”
茅元儀點頭笑道:“對, 先解決當下的幾個小蟊賊,回頭咱再商量,如何創造一個機會把草包皇帝從京城裡騙出來,讓你試著去刺殺幾次。
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他不出京城,咱就去京城找他。
總之,只要你想弄,我就能想辦法讓你弄到他。
不過,你的武功可得再厲害一些,要不然,被人一巴掌扇到泥裡,估計會摳都摳不出來。”
李三娘苦笑:“你這人什麽都好,就是說話沒高沒低的,讓人聽著有些虛幻……”
茅元儀道:“你直接說我好吹牛就行了,不必如此拐彎抹角。”
二人相視一笑,彼此之間, 竟似貼近了一些……
……
且說正當茅元儀、李三娘兩個人嘰嘰咕咕的商量著, 如何以後將草包皇帝騙出來,讓李三娘試著刺殺幾次。
二龍山的一眾人等,此刻卻苦不堪言。
他們悄咪咪摸到小院落周圍,一個接一個的越牆而入,手持刀、劍、錘子、棍棒等‘兵刃’,小心翼翼的向三間草房圍攏過去。
“鐵二哥,要不……咱直接放火,燒死他們算了?”一名精瘦漢子低聲說道,湊到一名黑臉魁梧漢子身邊,“對方爪子太硬,手裡還有能夠連發的火器、霹靂子,兄弟們吃虧不小;
故而,
乾脆一把火燒起來,咱們弓弩手在外面一通亂箭射出去,保證讓他們插翅難飛!”
鐵二哥的一張黑臉,看上去十分陰沉。
他沒有說話,只是伸出大手,猛的向前一揮, 低聲斥道:“衝進去,抓活的!那個手中有火器的書生身份神秘,應該是官府的人;
大家衝進去後,將其直接格殺。
至於李三娘,大頭領交代過,一定要活口,而且,還不能缺胳膊斷腿的,她身上有一個大秘密,抓回去後老大要親自審問!”
漢子們轟然應諾。
立時,便有人揮舞兵刃,發一聲喊,向三間草房衝了過去。
嘭的一聲。
東廂房的門被人一腳踹開,兩名漢子揮舞兵刃,一擁而入,緊接著便沒了聲息。
另外兩間草房,也是如此。
看上去空無一人,破破爛爛的,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似乎一陣微風吹拂而過,那房子便會倒塌……
可是,為何接連衝進去幾人,只是怒吼一聲,便會戛然而止?
鐵二哥臉色鐵青,伸手抓住懸掛在腰間的刀柄,手背上青筋暴露,手心裡似乎沁出一層黏糊糊的冷汗。
“鐵二哥,此地有些詭異……”
“是啊,我怎麽覺得頭皮發緊,心裡慌得不行?”
“大家稍安勿躁,讓鐵二哥進去看看!”
鐵二哥:“……”
鐵二哥冷冷的瞅一眼,那個大喊著讓他親自進去的‘小弟’,心頭一陣煩惡,目光中隱約閃過一抹殺機。
娘的,這小子叫劉四兒是吧?
好,你個蠢貨讓老子進去送死,老子就先送你去死……
“劉四兒,咱弟兄們中間,你是膽氣最正之人,一聲橫練功夫也早已出神入化,就算是刀劍加身、萬箭穿心,都不過是毛毛雨。
所以,還是你先進去看看。
放心,外面有我們給你把風,保證誰都別想衝進去!”
劉四兒看著鐵二哥的眼神,忍不住想破口大罵,這個鐵老二,仗著自己的兩個姐姐頗有幾分姿色,在在西安府裡有兩個參將姐夫,所以,在山寨裡身份特殊,就連大頭領都給他幾分面子……
“鐵老二,你特娘的是想讓我送死啊?”
劉四兒索性撒潑,刷的抽出一把雪亮的宰羊刀子,怒吼一聲:“劉四爺我是什麽人?落草為寇前,老子就是個屠夫,殺豬宰羊,順便還弄死了幾名財主老兒。
順便還弄死他們上下幾十口子家眷!
你鐵老二算個錘子!
信不信我弄死你狗日的?”
平日間,劉四兒這人甚是低調,因為他出身貧寒,長相猥瑣,渾身上下一年四季散發著一股黏糊糊的騷臭味兒。
所以,在山寨裡沒有任何一個朋友。
今天也不知怎麽回事,一貫猥瑣的劉四兒,竟然自稱‘劉四爺’,還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潑皮架口,一時間還真的將鐵二哥等人給唬住了。
“鐵老二,信不信四爺弄死你?”
“來,手底下見真章,你這種人吃裡扒外,暗通官府,老大早就防備著你,讓我在暗中盯著你狗日的!”
“想不到,老大的感覺還真準。”
“你狗日的,果然是官府的臥底,就是想把我們二龍山的弟兄一個一個的想辦法弄死,然後,你霸佔我們山寨的金銀財寶後,再到西安府你姐夫哪裡去請功領賞?
哈哈,你狗日的打的好算盤!”
“可是,你想過沒有,咱二龍山的老大可曾虧待過你?明知道你兩個姐夫是洪大頭手下的參將,卻還是扶持你坐了山寨第二把交椅!
不僅如此,老大還將山寨一應大小事務,統統交給你。
你呢,看看你做的好事!
你跟外人設下這個局,就是想要弟兄們一個個的進去送死,你好在西安府那裡撈取好處……”
……
大家都愣住了。
尤其是鐵二哥,一張黑臉上更是陰冷的不像話,兩隻眼睛裡射出想要殺人的寒光,刷的一下,便要上前去將劉四兒鎮殺當場。
有些事情,別人不知道,可是他鐵老二卻清楚的很。
自己想辦法混入二龍山,還真是有所圖謀,正如這該死的劉四兒所說,他就是接了兩名參將姐夫的密令,想辦法混入二龍山,摸清這個土匪窩,好以後與官兵勾結,一舉將其踏平。
二龍山在陝西地面上,名頭十分響亮,可以說是那些作奸犯科者、流民草寇最好也最大的去處,向來都讓陝西三邊總督府頗為頭疼。
若能一舉將其剿滅,可不就是一樁天大的富貴!
劉老四,你狗日的壞我大事!
鐵老二心中惱怒,登時生出殺人滅口的心思:“劉四兒,你才是官府派來的細作吧?”
劉四兒冷笑連連,道:“誰是官府細作,大家心裡清楚的很,鐵老二,你敢不敢走進草房去活捉李三娘,以此來證明你自己的清白?”
鐵老二:“哼,老子本來就清白,何須去證明?”
劉四兒:“那你就忍心看著弟兄們一個個地進去送死?你分明就是存心害死我們所有人!”
眾賊匪一陣嘩然。
平日間,這些人吃吃喝喝,打打殺殺,隨心所欲,為所欲為,無法無天,哪裡動過腦子想事情?
可是,讓劉四兒這麽一說,每個人心裡,其實早就信了。
鐵老二,是官府細作。
是壞慫。
是跟官府勾結設下一個圈套,想要弄死大家夥!
於是乎,都不用人吩咐,這些漢子們手中的兵刃,一股腦的砸向鐵老二。
“你們都瘋了!”
“你們聽我說……”
嘭嘭嘭
嗤嗤嗤!
一陣刀劍、棍棒、鐵錘胡亂撞擊過後,地上多了三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其中一人還沒有死透,一邊抽抽著,一邊還不住口的咒罵鐵老二:
“鐵老二,你特麽不得好死……”
鐵老二身上被砍傷七八處,雖然情急之下避開要害,並未傷及性命,但一時間鮮血淋漓,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大灘,看上去就十分的淒慘。
劉四兒為人機靈,雖然挑頭鬧事,正兒八經毆打起來時,卻只是抽空子甩出一支袖箭,便龜縮在人群後面不吭聲了。
他的那支袖箭,戳進鐵老二的一名死黨的大腿根處,疼的那廝登時便沒有戰鬥力,只是抱住襠部大口的吸著冷風,口中哎吆哎吆呼痛不已……
……
很明顯的,人群分為兩大撥。
其中一撥人數較少,都圍攏在鐵老二身邊周圍;另一撥,人數比較多,自然是山寨老大的人,此刻幾乎人人身上掛彩,狼狽不堪。
“你們……果然是官府細作!”一名獨眼漢子冷聲怒吼一句,“弟兄們,鐵老二是官府狗腿子,大家夥兒並肩子上!
將他們剁成肉泥!”
鐵老二鐵青著臉,抹一把臉上的血汙,道:“就憑你們?”
說著話,他從懷中摸出一枚霹靂子,作勢便要扔出去:“哪個不怕死的,走出來讓鐵二爺看看?信不信老子跟你們同歸於盡?”
對面的幾十人愣住了。
霹靂子。
這狗日的身上竟然藏有霹靂子。
果然是朝廷鷹犬!
“大家並肩子上,混戰起來後,霹靂子便沒了作用!”眼見大家被一顆霹靂子唬住,劉四兒不失時機的躲在人群後面,大聲吼道。
於是,眾人發一聲喊,再次衝向鐵老二等人。
一場並不如何激烈,但十分血腥的戰鬥爆發了。
刀劍砍進肉裡,剁在骨頭上,發出一聲聲悶響,聽得人心頭狂跳,牙根癢癢,誰都不敢懈怠,生怕一個不注意被人暗戳戳的弄死當場。
混戰中,每一個人的心思都差不多。
那就是盡量將對方砍死,同時也在提防著身邊其他人,生怕被人莫名其妙砍上一刀。
所以,不少人根本就沒搞清楚對手是誰,手中的兵刃一頓胡亂揮舞,反正誰碰上誰倒霉,渾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章法。
就連其中有些武林好手,明明在平日可以輕松打倒七八名壯漢,此刻,卻也被搞的暈頭轉向,莫名的身上挨了好幾下。
血跡斑斑,天昏地暗。
在這場莫名其妙的廝殺中,每一個人的心頭,突然湧出一陣陣滔天惡意,每一個人的眼珠子瞪得通紅,猶如一群人間狂魔,殘忍而嗜血。
很多人,被砍倒在地後,本來還可以勉強活下來。
不料,當他們掙扎著想坐起來,或者想掙扎著爬到圈外去時,路過的人,順手就會給那些受傷著來上幾下。
或者是刀子,或者是劍。
或者乾脆是棍棒和大鐵錘,劈頭蓋臉的一頓亂砸亂剁,直到將傷者的腦袋弄成一顆血葫蘆,早就氣絕身亡了,卻猶自不覺得解恨。
很多人,會照著那顆血葫蘆,瘋狂輸出十幾個呼吸。
直到他們自己被人砍倒在地,變成別人施虐的對象……
……
瘋了,都瘋了。
躲在人群後面的劉四兒心頭狂跳,默默向後退出七八步,躲在一堵殘垣斷壁後,探頭探腦的向外張望。
“兄弟,好樣的,”突然,劉四兒的肩頭被人拍了一下,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溫和的說道: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劉四兒,腦子不好使,村裡人以前都喊我劉四兒。”
在陝西一帶,“四兒”是個罵人的話,往往帶有一種調侃和鄙視,等同於“半腦子”、“缺心眼”等言語,一般情況下,不會輕易如此稱呼。
由此看來,這劉四兒的憨厚老實,純粹就是裝扮出來的,哪有缺心眼的人,會被老大委派出去,監視自己的“二把手”?
果然是江湖紛亂,人心難測……
“你是老大的人,還是誰的人?”那男子繼續問道。
“我是楊老大的人,他老人家讓我盯著鐵老二,老大說過,鐵老二這廝心術不正,明明可以依仗兩個參將姐夫在西安府混個一官半職;
可是,他放著官老爺不去做,偏偏混入一個土匪窩,此事就十分不靠譜……”
正說著話,劉四兒突然反應過來。
這誰啊?
從來沒聽過這聲音,山寨裡絕對沒有這一號人!
劉四兒猛然回頭。
一位面容清臒的中年男子,一襲青衫,頭戴書生帽,正蹲在他身邊向外張望……
“你是誰啊?我怎麽沒見過你?”劉四兒伸手撓撓後腦杓,皺眉問道:“你不是山寨的人?”
“嗯,我不是山寨的人,”那中年書生笑了笑,道:“不過,很快就會成為山寨的人。”
“我滿腹經綸,經天緯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既會掐指神算,又懂得排兵布陣之法,就連昔日的諸葛孔明見了我,估計也要俯首稱臣,甘拜下風……”
“對了,你們山寨缺不缺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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