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我跟老趙先去了趟我租房的小區，在樓下換了我的老款本田奧德賽。那是我大學畢業第二年買的一輛二手MPV，我買的時候它已經跑了十萬公裡了，雖然剮蹭不少，但是在我手裡沒有經過大修。它算是為我立下過汗馬功勞，這幾年我經常開著它在周圍各個縣城農村的跑，拉過柱礎、石碑，也拉過成堆成堆的銅錢，甚至拉過一後座的漢瓦。我不經常洗車，所以這輛車看起來有點破舊，但我一直堅持每年都保養它。

　　我開車拉著老趙直奔跟他同村的一個大仙家，她家在村北的一片民房裡，我們把車停在馬路上，拐進兩個胡同就到了。不大的院子裡，站著好幾個波人，有的湊到一起交頭接耳，有的倚著院牆低頭不語，每個人手裡都攥著一張兩寸長的小紙條。

　　老趙看起來是輕車熟路，喊著大姑就帶著我往屋裡走，他在前面撩開門簾的時候，身後有幾個人用鄙夷的語氣喊:“你倆排隊，懂不懂先來後到啊，沒看見我們都拿著號呢嗎！”我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手裡拿著的是如同銀行叫號器裡打出的號碼一樣的紙條，只不過這裡的紙條是手寫的，真沒想到買賣這麽好。我看了看手機，已經十一點半了，我估計上午沒戲了，要是輪到我們求大仙看病，最起碼也得下午了。老趙大大咧咧地往屋裡走，對旁人的叫嚷充耳不聞，進到屋裡找了把凳子就一屁股坐了下去，也不管已經進到裡面正求助大仙的人。他招呼我坐下，我不敢深坐，只能欠著身子坐在凳子邊兒上。

　　過了一會兒，只見求助的人帶著一包香灰千恩萬謝地道別離開，老趙也跟著走到門口，衝院子裡等著的人喊:“上午到此為止，下午兩點以後繼續。”我看見人們的臉上明顯帶著些不悅，有脾氣大的看起來張嘴就要開罵，但似乎轉而又想到這裡是大仙的地盤，當即又閉上了嘴。

　　看到人們紛紛離開，老趙就笑嘻嘻地回到屋裡，對著盤腿坐在炕上的老太太叫了一聲大姑。老太太大概六七十歲的樣子，一頭稀疏花白頭髮，臉上有很多老年斑，她對老趙罵了一句，看起來倒也沒生氣，隨即和顏悅色地問老趙:“你這小子，又來幹嘛呀，還把香客都給轟走了，三天不打你是上房揭瓦呀。”老趙一臉憨笑道:“大姑，我這不是想您老人家了嘛，過來看看。”老太太露出不屑的神情:“你帶來的這位朋友，就沒事找大姑幫忙?你小子來看大姑就空著手來呀。”老趙沒臉沒皮地嘿嘿笑道:“有事是有事，但最主要的是看看大姑，我空著手來也不能代表我沒誠意，我是想早點把香客們打發走，我請您去下館子，嘿嘿，吃雞去。”老太太一聽眼冒精光，我離著老遠都能聽到她咽口水的聲音，心下思索這老太太不會是黃大仙的代言人吧，怎麽一提到吃雞就這麽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