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江海、老趙一起把孩子推回了病房,等到了病房我才有時間仔細去觀察孩子的狀況。這個孩子頭髮濕濕地打著綹,嘴唇青紫,左邊臉頰顏色青黑,湊近看皮膚呈現類似鱗片的狀態,我伸手摸了摸孩子的手,透骨的涼。我站起來對江海和老趙使了一個眼色,他倆跟我出了病房,躲開江嫂三個人去樓道裡討論。
他倆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我則站在走廊中間面對他倆,我先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我不懂醫學,但是這個情況我感覺不正常,孩子左邊臉怎麽會有黑鱗呢?會不會跟上星期咱們在團山子打死的黑鱗角蟒有關系?”老趙從兜裡掏出煙,剛想拿打火機,就被江海按住手說:“這是醫院,不能抽煙。”老趙惺惺地把煙盒兒揣回兜裡去,做了一個抽煙的姿勢,然後假裝吐了一口煙,說道:“在農村一般遇到莫名其妙的發熱,或者病人症狀詭異的情況都會從兩個方向去尋求救治,一方面當然就是就醫,另一個方向就是在就醫的同時,去找個附近比較靈驗的‘大仙’去求助。”
老趙說的這個辦法,我倒也有所耳聞,在華北平原上,在各地的農村都存在著一種巫醫文化,即所謂的大仙,有的地方叫做香頭或者香碗。民間流傳著“五大仙”的說法,俗稱“狐黃白柳灰”,分別對應著狐狸、黃鼠狼、刺蝟、蛇和老鼠,這些“大仙”會在農村群眾中尋找到自己的代言人,即命其“立香碗”,也叫“供香堂”,東北叫做“出馬”,意思就是讓代言人供奉自己。而這些代言人則需要替人清除邪祟,化解病苦,然後收取一定的供奉。某些“大仙”監守自盜,先是讓人得上怪病,再通過“治病”獲得香油供奉,民間管這種行為叫做打災了災。一些修行正道的“大仙”日日刻苦修煉,一則讓自己早日得道成仙,二則自己的修為必須高過那些打災的邪祟才能治病救人,增加自己的修行功德。還有很多假香碗,本身沒有大仙找他代言,只是他們對老百姓的心理研究得很清楚,靠著某種說辭,利用民間迷信思想施行詐騙罷了。
總之民間的“大仙”不但水平參差不齊,而且真假參半。當時我認為不管這種“大仙”是真是假,是作惡多端還是積德行善,在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什麽牛鬼蛇神都不足為怪。
江海沉思片刻,對我和老趙說:“兒子這病不管是不是跟咱們打死的那條大黑長蟲有關,都按老趙說的辦法,醫院這邊我盯著,找大仙治病的事就交給你倆了,行嗎?”江海說的言辭懇切,我自不必說,跟江海這麽鐵的關系,這種事肯定是義不容辭。老趙也一拍胸脯,說道:“海爺,你放心,找大仙出馬的事全交給我倆了!”江海拍了拍老趙肩膀,瞅著我倆的眼神中滿是感激,之後沒再言語轉身回病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