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行啊,看來雷擊木片的驅邪效果也就這樣了。”陳樓咬了咬牙,決定改用鼠妖給予的“殺生”試一試。
“殺生”的確是好用,至少在過去的幾次中,都體現了當可斬斷一切的特性,但是就像是符文於陳樓一樣,但凡獲取,皆有付出。
“殺生”技能也是如此,陳樓默默觀察過,每一次他使用殺生之後,符文囚牢裡的邪祟,都會發出痛苦的嘶鳴,身體也好像被猛烈吸吮過一般,會肉眼可見的消瘦許多。
陳樓垂在身側的右手食指、中指並攏,點點銀輝在劍指上環繞,猶如流轉的星河。
下一刻,當屠夫再次如同野豬般衝撞過來,狠狠的朝著陳樓剁下手中的菜刀,而陳樓卻是猛的把劍指往上一揚。
隨即,陳樓指尖上的銀輝就猶如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幾不可見的鴻光,先是劈斷菜刀的刀刃,又沒有半點衰竭的劃過屠夫的胸膛。
一股惡臭的熱血,刹那間朝著陳樓迎面潑灑下來,哪怕他已經猛的後退,卻仍舊被一條條血線濺射在身上,整個人渾身浴血,宛若修羅。
陳樓喘著粗氣,目光仍舊死死的盯在屠夫身上。
屠夫的操刀已然“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而胸前則是好大的一條從下至上的口子,裡面紅的、黃的、綠的盡皆流淌出來,屠夫伸手想去撈,然而卻是這邊才剛剛兜起來,那邊兒又漏了下去……
等著了最後,屠夫發現自己根本就弄不乾淨,扭頭就朝著小院裡吼了一聲。
陳樓本來還心裡好奇符印為什麽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伸出鉤鎖將屠夫扣押回去,正想著自己主動向屠夫亮出手背,看看能不能嘗試控制符文發動,然而此刻看見屠夫的動作,登時是心中一跳。
門裡還有?
對,應該是還有的!
陳樓瞬間便反應了過來,至少那曾經遇著的鬼孩子,現在可還沒出現呢?
一隻慘白,細長,沒有指甲的手,突然從門裡面伸出來,扒在了門框上,而緊隨其後的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
這張臉躲在門後,“注視”著陳樓良久,似乎頗有些“羞怯”的意味,然而伴隨著屠夫惱怒的一聲吼叫,這張臉的主人終於走了出來。
不,更應該說拎出來才對,因為就在下一刻,陳樓就看見那扒在了門框上的手,一把抓起那張臉的頭髮,懸空著把她提了過來,就好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正在提著一個人頭燈籠。
陳樓猛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是在太過陰森詭異,一時間竟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出手。
人頭被提到屠夫的身邊,然後被他一把抓過,繼而往肩膀上一按,而那隻提著人頭的手,則被屠夫抓到嘴邊,開始瘋狂的撕咬、吞咽。
猩紅的血跡順著屠夫的嘴角留下,他的牙齒上則沾著碎肉,整個人已經猙獰、可怖到了極點。
但陳樓此刻的目光,已經沒法子放在屠夫本身了,而是謹慎的看著那個被按到屠夫肩膀上的人頭。
人頭那沒有五官臉上的皮肉正在扭曲、凸起,然後又像是似乎有什麽東西要鑽出來般被頂出裂縫。而人頭後面亂糟糟的黑色發絲,則順著屠夫的胸膛向下流淌,然後就如同針線般,把屠夫劃開的胸腔合攏。
陳樓知道不能再等了,誰知道一會兒對方會變成個什麽玩意兒?
於是陳樓再一次使用“殺生”,一縷銀輝朝著屠夫就劈了過去。
反而這一次,
卻看那臉上被頂開的某一條縫隙中,突然就往外急速鑽出了一條紅到發豔的舌頭,迎面朝著銀輝就是一卷。 “殺生”的銀輝極其鋒銳,那舌頭啪的一下就被削成了兩節,陳樓刹那間就聽見一聲極其尖銳、難聽的叫聲,而那根舌頭則猛地收縮了回去。
臉上的皮肉刹那之間,竟更為快速的扭曲、變化,似乎裡面的東西再也忍耐不了被臉皮遮擋在下,於是下一刻,眼珠、鼻子,嘴巴連同裡面的牙齒,就都從縫隙中擠出來。
似乎本該是一張清秀的女子面容,但也許是因為擠的太急,也太狠,那臉上的皮肉都被撐的裂開,無數黑色黏稠、如同血液一樣的東西流了下來。
女人的臉開始朝著陳樓陰惻惻的笑,而屠夫則撿起了地上的菜刀。
陳樓眉頭緊皺,看來……這是要拚命了!
然而就在這一刻, 女人的眼神猛地越過陳樓,似乎看向了更遠的位置,而屠夫原本正在邁過來的沉重步伐,也猛地收了回去,動作輕快的好像是一隻兔子。
而就在陳樓不明所以的時候,對面的屠夫連著肩膀上的人頭,竟然同時露出了極其驚駭的表情,然後瘋了一般的朝著“自己家”的屋舍跑回去,而且路上時,屠夫還極為貼心的拿起來被他撞飛出來的門板,又給按了回去。
陳樓咽了口唾沫,然後扭頭看向女人剛剛看過去的方向。
在視線的盡頭,陳樓先是看到了在空中飛舞的黑鴉,而下面則是如同沙塵暴一般,滾滾而來的黃沙。
但……沒有刮起沙塵暴時,本該會聽到的呼呼風聲,反而周圍卻靜寂到可怕。
這發生在陳樓眼前的一切,就好像只是一場默劇,一張畫布,無聲無息,且無法阻擋的席卷過來。
陳樓感覺到恐懼正在內心發酵,而且根本不像是曾經那樣,可以依靠理智去抑製。
陳樓隱隱的明白,這並非是他的心境出現了問題,並非是他在看到詭異之後,突然變得慫了,變得怕了。而只是因為在那滿天的黑鴨之下,在那濃重的黃沙之內的東西,根本就是所有生者的天敵。
這是凌駕於理智之上,根本就不是僅僅依靠學識武裝起來的內心可以抵禦的天然恐懼。
只要看見,就會想要逃跑。
只要遇到,就會必然消亡。
恐懼在內心生根、發芽,無盡的寒冷,讓陳樓如同赤身裸體的站在凜冬的曠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