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建國渾身上下好像籠罩這一層灰色的霧氣,隱隱給陳樓帶來一種陰冷的感覺。
果然是這個詭異的小人在害吳建國麽?
陳樓輕輕招了招手,示意小人出來說話。
然而下一刻小人的表現,卻讓陳樓有了些意外。
那小人明明都已經恐懼到了極點,但在短暫的猶豫過後,卻並沒有轉身逃跑,或者按照陳樓的吩咐從屋裡鑽出來。
反而小人在又看了一眼吳建國之後,卻是顫抖著張開雙手站在了陳建國與陳樓之間,那樣子竟還有點要護食意思。
陳樓眉頭微皺了一下,如今他可沒時間和對方多耽誤,不然萬一無論吳建國父子誰醒了,那無論自己怎麽解釋,都是個麻煩事兒。
於是陳樓左眼紅光更盛,一如邪眼曾經的主人稻草人,在工地時帶給他的那種感覺,那是種來自高位者不可質疑的意識,就如同洶湧的潮水朝著小人拍了過去。
小人頓時猛的一僵,神智似乎也變得渾渾噩噩,然後這小人便如同變成了被線牽著的木偶,僵硬但卻沒有絲毫抵抗的走出窗外,站到了陳樓的身前。。
陳樓用兩根手指拎起小人,就走出了小院,一直等找到處相對僻靜的地方,然後才準備解開邪眼對它的束縛。
陳樓左眼的猩紅逐漸褪去,小人的眼神也漸漸開始變得靈動了起來。
不過在小人看清陳樓的刹那,它是半點猶豫都沒有,直接扭頭就跑。
不過哪怕那雙小腿蹬的飛快,卻仍舊是停留在原地……
陳樓拎起小人來到自己的眼前,淡淡說道:“聽得懂我說話嗎?如果再跑,我就弄死你。”
小人渾身僵硬了一下,然後四肢無力的垂下來,就好像認命一般的模樣……很顯然,它聽得懂陳樓說的是什麽。
陳樓笑了笑,這才輕輕把它放回到地上。
小人落地之後,雙膝並攏跪坐於地,然後雙手疊在額頭前面,朝著陳樓行了一禮。等到它在抬起頭時,可真是眼淚巴巴的看著陳樓,當中的哀求神色竟是和真人一般無二。
陳樓眼睛微微眯起……這小人行的是古禮啊,這是活了多少年了?
陳樓心頭翻江倒海,但臉上卻不動神色,他只是輕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人面露難色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然後搖了搖頭。
“你的意思是說,你沒有辦法說話?”
小人點了點頭。
“那你我可就沒有辦法交流了。”陳樓故意面露冷色,“我本來還想聽你兩句解釋,想知道你為什麽要害吳建國。”
“可如今你既然解釋不了,那我可就只能收了你,也省的你再去害人了。”
陳樓說的是真心話……
事實上,就陳樓之前遇到的那些邪祟,可有半個是正常的?它們要麽癲狂,要麽詭異,都是最純粹的惡!
而眼前的小人,看似行了古禮,一副頗有人類神智的模樣,但陳樓卻仍舊不敢信它。
而所謂的想要與之交流,也只是陳樓一時好奇作祟而已,但如果不行,其實也無所謂,這根本不會讓他有什麽患得患失的感覺。
因為在陳樓的心裡,一直對這小人懷有極大的戒心,畢竟就在剛剛之前,可還看見這小人要害吳建國呢!
而且陳樓的心裡還猜測到,說不定吳建國那一直查不出原因的病症,可能也要落在這小人的身上。
不過小人聽到陳樓說的這麽冷酷無情,
頓時就急了,手舞足蹈的想要解釋什麽,然而當它看到陳樓仍舊是那一副神色淡然,冷眼旁觀的模樣,最終還是頹唐的呆坐原地,一副已經認了命的模樣。 陳樓揚起手背,就準備催動符文將小人收回去,然後也準備之後同進符文,再從記憶碎皮中知道對方要害吳建國的原因。
然而就在此時,已經認了命的小人卻忽然留下了淚來,只是那淚珠的顏色卻是奶白色。
陳樓抽了抽鼻子,竟然在空氣中嗅出了淡淡的藥香。
陳樓沉默片刻,卻不知為何又把手收了回去:“我有一個法子,可知你心意。”
“不過前提是你不能有絲毫的抗拒。”陳樓語氣淡然,”但提前說好,如果我發現你的確是有害人之心,可能結果會比被我直接收了還要更糟。”
小人聽著陳樓這麽說,竟是沒有半點猶豫的連連點頭,之後還朝著陳樓又施了一禮。
陳樓點點頭:“那你看著我的左眼,不要分神。”
刹那之間,陳樓的左眼重新籠罩上無盡的血色,一股詭異與邪惡徹底淹沒了小人的全部心神。
陳樓瞧見重新變得渾渾噩噩的小人,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然後也開始全神貫注的投入了進去。
……陳樓獲得邪眼之後,自己研究時也還好說,但每對上其他人使用,比如武海和這次的小人,他就總感覺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條線讓自己與對方的內心連接了起來,所以才能向對方施加影響,讓對方折服於自內心向外的,最本質的恐懼。
這條線隱隱約約,若有若無,但陳樓很確定自己是可以摸得到,也能借助它做的更多。
比如,陳樓借助這條線,走入對方的內心深處,見識到對方不能作偽的心靈本質。
這其實是非常殘酷的一件事。畢竟對於任何人來說,心靈在外面的一層層甲殼,其實就是面對每一次傷害後結成的血痂。
當選擇毫不設防的讓別人看到內心,就好比是主動揭開這些血痂,向對方展示自己布滿傷口的真實。
陳樓的心神小心翼翼的捋著那條線前進……說來也怪,他的心神每往前走了一步,便有一番喜怒哀樂的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這應該是小人的情感了。
陳樓再往裡更進一步。
刹那之間,天地變換!
陳樓恍恍惚惚之間,感覺身體都輕飄飄了起來,就好像化作了遊蕩在天地之間的一道幽魂,開始以完全旁觀者的角度,去審視小人的一生。
而在這個過程中,時間的流逝根本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陳樓可以肆意加快也可以放慢,甚至還可以直接略過,隻去看那感興趣的某個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