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前面有雷擊木所帶來的雷光,後面又有那團炙熱的火球,所有的這一切都讓“稻田”中生長的殘肢斷臂縮回到地下,讓世界重歸荒蕪,所以陳樓可以速度極快的在“稻田”中跑過,衝向那邊正在被群鴉所包圍的稻草人。
銀輝環繞在陳樓指尖,然後他站於黑色的幕布之前,從上至下的斬。
有烏鴉被“殺生”所斷,“呼”的一下揚起漫天血霧!而原本密實的黑色幕布,就好像被人拉扯出無數的黑絲,陡然變得稀疏了起來。
但這裡圍繞的烏鴉畢竟太多,單憑陳樓使用的這一次“殺生”根本不夠,所以他第二次讓指尖環繞上銀輝。
然後……第二斬。
這一次,讓陳樓看清了黑色幕布之內的稻草人……
原本燃起的熊熊烈火,此刻已近熄滅,而被燒的渾身大半漆黑的稻草人,也同樣透過幕布用那隻眼睛盯向陳樓。
稻草人目光中盡是死意與邪惡,在這個對視之間,陳樓似乎眼前出現了無數幻象。
那是稻草人的由來,也是它為何充滿死意的原因。
它是一根根捆綁著棺材的麻繩,當棺材落入坑洞裡的時候,它也被壓在棺材下,被濕膩的泥土所腐朽,被從棺材中透過的屍水所沁潤。
一年,又一年,這些被壓在墳地中的麻繩,被某種的力量所喚醒、匯聚,成為了現在的稻草人。它被那種力量驅使、奴役,來放牧這一片“稻田”,但它趨之若鶩,因為它是活的,可以不繼續在淤泥中沉淪和腐朽。
因為它終於睜開了眼,所以它的邪惡在眼中綻放,因為它曾經在泥土中背負所有的死者,所以它明白對死的不甘,對生的厭惡。
不甘和厭惡,所以要用要用鐮刀割裂與掠奪。於是它在此刻抬起手中的鐮刀,指向陳樓。
然而此刻的陳樓雙目極其的堅定,他在符文裡鼠妖發出的慘烈叫聲中,揚起了第三道“殺生”的銀輝。
殺生與鐮刀穿透鴉群終於直接對撞!
先是火星炸起,然後殺生隨著陳樓的指尖,直入稻草人的軀體中,直接割出了一道巨大的傷口。
但是稻草人根本就沒有肉體該有的皮膚肌肉內髒,所以對這一下重創,壓根就不為所動!它只是再一次揚起已經沒了半截刀刃的鐮刀,就準備朝著陳樓的脖頸處砍過來。
“把它的眼睛挑出來。”陳樓聽到武海虛弱的喊聲,“只有這樣才能行。”
陳樓眉心皺起,當下第四次點亮殺生,然後指尖飛快的向上一挑……
稻草人身上無數的麻繩全部斷裂,一點銀輝自下至上,直奔稻草人的頭顱而去。
稻草人似乎也發現了危險,邪眼在臉上以更快的速度來回移動,然而誰料殺生的銀輝到了脖頸處後,卻突然改變方向,並沒有繼續往上追逐斜眼,反倒是直接把稻草人的腦袋給砍了下來。
陳樓身後又響起來武海的喊聲:“沒用的!你砍的頭是沒……”
然而不等武海喊完這句話,他卻驚訝的發現,稻草人的頭顱竟然詭異的停留在空中,而且正在一邊不受控制的變小,還一邊露出痛苦的神色。
武海是看不見陳樓手背上的符文,也看不到從中伸出的血色鐵鏈的。
事實上,陳樓從一開始就沒奢望過,他單單依靠殺生就可以乾乾脆脆的把稻草人拿下。
對方表現的太過詭異,而且邪眼移動也太過靈動了。
所以陳樓是真的沒有信心,
可以一擊奏效,尤其還是在鼠妖已經被連續四次的殺生弄得灰飛煙滅的情況下。 如果到時真的挑不出“邪眼”,還能怎麽辦?繼續消耗黑霧男人嗎?然後在繼續消耗他自己的本源?
太賭,而且即便賭贏了,也太虧了。
所以陳樓想到的,還是指望他的符文!那個從來沒有失敗過,而且同樣非常詭異的符文!
只不過說來也怪,自打陳樓非讓符文放走鬼小孩化成的蟲海之後,符文多少就表現的有些不正常,甚至說在面對紙魂的時候,符文甚至都沒有什麽特殊的反應。
就像是一個生了悶氣的孩子。
不過可惜的是,陳樓現在身處險境,根本沒有那個時間,更沒有那個心思去“哄”符文乖乖聽話,他只是朝著稻草人的頭顱豎起右手手背,然後非常堅決的命令符文,去囚禁邪眼。
符文……居然沒有絲毫的抗拒,就像是早就餓得饑腸轆轆的野獸,當好不容易有了台階下,就立刻從籠子裡鑽出來,生怕一個耽誤,就讓主人改變了注意。
於是血紅色的鎖鏈立刻從符文中竄出來,然後就好比蜘蛛捆綁獵物的蛛絲,層層疊疊的把頭顱囚禁在了裡面。
稻草人發出痛苦的嘶鳴,邪眼則在瘋狂的移動,然而鐵勾插在頭顱的縫隙中,鎖鏈也在越勒越緊,完全沒有任何松開的可能。於是等到了最後,稻草人的頭顱就只能被符文這麽拉了回去。
陳樓看到一切塵埃落定,這才吐出了憋在心裡的一口濁氣,然而就在此時,也許是因為稻草人的詭異與邪惡太過飽滿,符文就好像是吃撐了般,整個空間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這種顫抖從內之外,就好像自靈魂映射到了肉體,根本就無法依靠意志去抵擋,陳樓眼前的世界忽然恍惚,他第一次被動拉入了符文當中。
天地之間一片血紅,陳樓看到了那被無數鐵鏈所綁縛、吸吮著的稻草人頭顱,而那上面的邪眼也似乎被鐵鏈鎖固定,不能在繼續的瘋狂的浮現與隱去。
斜眼就這麽死死的盯著陳樓,當中的邪惡與詭異,幾乎已經化成了實質,不斷衝擊著陳樓的心靈。
尤其是符文空間本身就映射在陳樓的意識空間中,所以這種從邪眼而來的衝擊也就更為的直接,陳樓刹那之間就感覺到,似乎正有一根燒紅的鐵棒在攪和自己的腦漿,簡直是痛苦到了極點。
陳樓在痛苦中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