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楚絕倒了兩路公交車來到靈川村山下,又在半路攔了個三蹦子把自己拉到村口,山路實在太崎嶇,差點把他顛出屎來。
他捂著屁股從車上下來時,其他人已經到齊了。
“人齊了我們就進去吧。”趙文博看了眼捂著屁股的楚絕,抬腳向村裡走去。
陳國芳家很好找,幾人大老遠就看見一個平房門前插著根杆子,上面扯著塊白布。
杆子旁擺著個小桌,一個枯瘦的老頭坐在桌前,是在收份子錢。
來參加葬禮的人不少,大多是村裡人。看穿著也有小部分外面來的人,這樣楚絕幾人就不是很突兀了。
就在幾人往那邊走的時候,突然有一隊穿著麻布白衣的人從門裡出來,哭哭嚷嚷的向他們這邊走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低頭端著遺照和骨灰盒的女孩,想必盒子裡就是任務主角“陳國芳”了。這會兒是要去把他埋了。
看遺照陳國芳是個六七十左右的老頭,十分面善。
女孩後面跟著五個上了年紀的女人,這幾個人哭的一格比一個狠,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
“小心點。”趙文博忌憚的拉著他們後退幾步。
要知道這次任務裡的鬼大概率就是這個死掉的陳國芳,所以離這個骨灰盒越遠越好。
很快這隻哭喪的隊伍就路過他們,向著遠處走去。
目送隊伍離去後,趙文博松口氣開口:“走,先去把份子交了。”
說罷他帶著幾人走向前方的小桌。
馮溪連忙跟上,剛才那些女人哭的她心裡有些害怕,從進村子起她就覺得身後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盯著自己。
開始她以為是自己太緊張出現了幻覺,但現在那充滿惡意的窺伺感越來越強烈,讓她汗毛直立。
後面有什麽嗎?
她戰戰兢兢地回頭看了眼,哭喪的人早就走遠,身後什麽都沒有。
後面的劉老三見她回頭,開口問道:“怎麽了?”
馮溪試探開口:“你們有沒有感覺有東西在盯著咱們。”
聞言劉老三立刻緊張的看了看四周:“沒……沒有啊……”
他說著看向身邊的丁雲飛:“你有感覺嗎?”
丁雲飛也搖頭。
“你呢?”劉老三又推推楚絕。
楚絕的心思早就跟著哭喪的隊伍跑了。
剛才骨灰盒路過的時候,他恨不得一把把那小盒盒奪過來看看陳國芳有沒有藏在裡面。
但理智告訴他這樣不行,劇情不能這麽進行。
“我感覺挺好。”楚絕又被推了兩下才回過神來。
說來也奇怪,在回頭看了眼後那種窺伺感便消失了,馮溪也不想繼續耽擱時間:“先走吧,別在這乾站著了。”
幾人很快就交了禮金,收錢的老頭讓他們進去等一會兒,十二點半才開席。
一進門是個大院子,院子裡擺著十幾張圓桌,一桌大概坐十人左右的樣子。最北邊是間破破爛爛的屋子,有面窗戶可以看見屋內,供桌和牌位在屋內的牆壁旁放著。
此時院子裡已經有不少人。
楚絕看見有大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好像在高談闊論村裡哪戶人家的八卦,說到精彩的地方就連連拍打大腿,表情相當扭曲。
還有兩三歲的小孩哭鬧著要吃屋裡供桌上的蘋果,被他媽扒著褲子狠狠打了一頓。
此外還有幾個十五六的男孩爬在院外的牆上看熱鬧,時不時地吹幾聲口哨。
一會兒大老爺們們再喝點酒,指不齊還有撒酒瘋的呢。
這熱鬧的場面多少衝淡了幾人心裡的恐怖感。
他們選了一個人少的桌子坐下。
“別擔心,”趙文博先是安撫了一下其他人,“這次任務有新人參與,肯定不會太困難。只要我們摸清這個陳國芳的信息,活下來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你的意思是要搞清楚鬼的性格的禁忌嗎?”楚絕詢問。
“對,根據以往的任務經驗,我們發現任務中其實存在某些‘契機’,只要找到這些‘契機’就能安全的完成任務;
“比方說之前有一個捉迷藏的任務,玩家需要藏好,只要被鬼找到就會立刻死亡,但其中一名玩家發現了契機——只要鬼看不到他們,就不能算是找到。”
“於是他們刺瞎了鬼的眼睛?”楚絕下意識開口。
“你在說什麽啊?”旁邊的劉老三露出不解地表情。
趙文博瞥了眼楚絕繼續開口:“是一個玩家從背後捂住了鬼的眼睛,直到任務時間結束。那次任務的所有玩家都活了下來。你不要想些亂七八糟的,我們在任務裡遭遇的是真正的鬼,跟你看的那些小說不一樣”
“所以我們需要找到這個任務的契機,對吧。”楚絕終於被帶到了正確的道路上。
“沒錯,因為這次任務是新人任務,所以契機相對明顯簡單,我猜這個任務的契機和陳國芳生前的習慣或性格有關。如果他非常愛自己的親人,那麽我們呆在他的親人身邊就相對安全。如果他生前特別喜歡呆在某個地方,我們就千萬不能往那個地方去。”
萬一他生前就特愛待在這個院子裡呢?楚絕心裡想著。
“總之我們要先摸清陳國芳這個人。”劉老三總結。
這好辦,來吃席的大多是陳國芳的同鄉,問就完事了。
雖然一邊參加死者葬禮一邊打探死者信息很奇怪,但他們不得不這樣乾。
就在幾人打算打探信息的時候,一個西裝革履的微胖男人突然一屁股坐在他們旁邊:“你們也是村外面來的?”
楚絕幾人的穿著打扮跟村裡人不大一樣,很容易就能認出來。看這男人的打扮顯然也不是村裡人。
趙文博愣了一下,接著便反應過來回答:“對,你也是嗎?”
男人“唉”了聲,點上一顆煙:“我爸和他很要好,我叫他一聲叔,今天他走了我來送送他。”
“你們很熟啊?”趙文博問道。
男人沉默片刻便打開了話匣子:“八歲的時候我爸做生意失敗,不但褲衩子賠出去了還欠了一屁股債。我們家求爺爺告奶奶的問親戚朋友借錢,但沒一個人願意借給我們,當時我爸是出了名的敗家子、賠錢貨,誰願意把錢借他;
“當時我們房子被要債的收了,住都沒地方住。我白天跟著爸媽一起到親戚朋友家借錢,晚上就一起睡在橋洞底下。後面的事其實我記不清了,是我爸告訴我的,他說後來我發了高燒燒成腦炎,偏偏他一分錢都沒有,送到醫院去醫院不收。他只能哭著抱著我在醫院門口磕頭,求別人施舍點錢;
“但去住院看病的也都是些可憐人,很多人自己看病的錢都是借的,哪有多余的錢能給我們,最多就只能給個三毛兩毛的,但這些哪夠啊。
“就在我差點燒死的時候,我爸遇見了陳叔。那會兒陳叔賣了兩頭豬,拿著錢打算到醫院看肺病,正好碰上我爸在醫院門口磕頭。那時候他倆根本不認識,但陳叔根本沒猶豫的就把錢塞給我爸,叫他快帶我去看病;
“如果那時候沒碰上陳叔我就死在那一年了,那之後每一年逢年過節,爸都會帶著我來看陳叔。”
他邊說著邊看向不遠處的牌位:“沒想到他說走就走了。”
聽了男人的話,趙文博和其他人對視幾眼。
這樣的人在死後會變成要殺死他們的厲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