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著你了?”劉老三知道自己身上味大,略帶歉意的往旁邊挪了挪,“我是開紙扎店的,你們也知道我這行忌諱大,店裡常年供著些神仙什麽的,香火不敢斷,身上味就大了點。”
開紙扎店的,怪不得今天能坐在這。乾這行的沒碰上幾個鬼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賣紙扎的。
“這是楚絕,剛剛加入的新人。”趙文博向劉老三介紹著。
“我知道,”劉老三點點頭,“剛加入幾個小時就收到任務的新人,真稀奇。”
“這很稀奇嗎?”楚絕詢問。
“根據以往經驗,新人加入遊戲一周後才會接到第一個任務,”趙文博回答道,“所有人都是這樣,我們都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會接到任務。”
丁雲飛憂慮的開口:“可能是因為最近我們人死的太多,上個月遊樂園任務和水彩畫任務都是全滅,能用的人不多只能拿新人頂上。”
“很有可能。”趙文博邊說著邊看向楚絕,“方便問一下你的職業嗎。”
一個暫時失業的小說作者,楚絕邊想著邊挺胸開口:“我是一名藝術家。”
眾所周知,大多自稱“藝術家”的人其實都夾帶不少水分。
跳廣場舞的大媽可以自稱舞蹈藝術家,亂尿牆壁的老漢可以自稱繪畫藝術家,拿著鍵盤口吐芬芳的噴子可以自稱語言藝術家。
說白了其實就是無業遊民。
趙文博沉默幾秒開口:“時間寬裕就行。”
旁邊傳來劉老三的聲音。
“唉,真羨慕你們這些年輕人,也沒什麽負擔想休假就休假。我們這些中年人慘啊,進了這遊戲生活也得繼續,要養家糊口,保不齊還有車貸房貸,孩子上學也要錢。你請假請多了吧,可能領導跟你翻白眼,穿小鞋。但不請假又不行,不請就直接要命了。幸虧我是個開店的,時間還能寬裕點……”
“好了,”趙文博打斷他的話,“既然到齊了我們就先討論這次任務吧,任務裡說的這個趙國芳你們有人認識嗎?”
幾人都搖搖頭。
趙文博拿出手機:“接到任務後我在網上搜了一下他的名字,但因為重名的太多所以沒找到什麽信息。靈川村我也查過了,離咱們這不遠,開車不到兩個小時就能到,不過這村子在個山裡位置有些偏僻,明天早上你們早點出發免得出意外。”
他轉頭看向丁雲飛:“我記得你是住在城東吧,靈川村那個山離你家不遠,你知道這個村子嗎。”
丁雲飛搖頭:“我也是第一次聽說,今天回去之後我可以問問附近的人知不知道。”
“好,”趙文博又看向楚絕:“群文件看過了吧,裡面有個清單,上面是做任務的時候可能會用到的東西。”
楚絕點頭。清單上是手電筒、繩索、鉗子、備用手機之類的功能性道具。
“這次任務隻去呆半天,就不用帶食物了。對了,別忘了帶現金,既然是去吊唁多少得給包點紅包。”趙文博翻著手機,“這次任務裡的鬼很有可能就是趙國芳,我們到村子時先打聽一下這個人。”
旁邊的馮溪突然開口:“這次任務裡有新人,難度應該不高吧。”
群文件裡總結過,新人的第一次任務難度通常不大,存活率很高。當然前提是新人不要做出什麽腦殘行為。
不久前就有個新人在做任務時突然情緒崩潰瘋狂喊叫,引來了在尋找他們的鬼,使得那批玩家差點團滅。
此話一出,
所有人都看向楚絕。 其實對老玩家來說,新人就像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會爆炸。沒有經驗還好說,怕的就是新人自以為是、不聽勸告,這種人害人害己,會連累其他人一起死在鬼的手裡。
不知為什麽,在見到楚絕的第一眼時,趙文博就在心裡把他和那些坑逼新人畫上了等號。
其他人也是同樣的想法。
而深知自己特殊性的楚絕也大約猜到了他們心裡的想法。
趙文博緊皺著眉,十分擔心這個新人拖後腿。
丁雲飛不放心的看向楚絕:“明天開始任務之後你千萬不要擅自行動,逃跑的時候別平地摔跤,害怕的時候不要大喊大叫。”
馮溪補充:“手機調靜音,見到鬼時別嚇得腿軟……”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楚絕放在桌面上的手機突然亮起。
是收到了一條垃圾信息。
幾人都下意識的看向他的手機屏幕,沒等他們看清,楚絕就先一步拿走手機放回口袋裡。
“你們繼續說,繼續說。”他示意面前幾人。
“等等,”馮溪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遲疑的看著楚絕,“你的手機壁紙……是什麽?”
她好像看見屏幕上有個很恐怖的東西。
楚絕衝她笑了:“是我和朋友的合照。”
這次會談沒有持續太久。
趙文博又著重講了幾點注意事項,提醒明天要早點出發,然後就讓他們回去了。
楚絕到家後先是看了一下自己的作家後台,他的第一章已經發出去,因為字數少沒曝光,所以評論區隻新增了兩條評論。
一條是跟男人性福問題有關的小廣告。
另一條是個昵稱很眼熟的讀者的評論——“這開頭什麽玩意?是哪個被人噴了心裡不平衡的作者開小號來寫的吧?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後面劇情肯定是無腦裝逼打臉,真是本垃圾書”
熟悉的噴子,熟悉的味道。
果然,高鐵可能遲到,但噴子永遠不會。
不過這言論已經比上一本書好多了,上本書的評論區可淨是“什麽傻逼玩意寫的狗屎東西弱智都不會看吧”這種評論。
楚絕也曾反思過,難道自己寫的真的那麽差嗎?
像“我在小學三年級時一拳打斷鬼的鼻梁骨”這種劇情就是他根據親身經歷寫的啊,為什麽會被噴呢?
後來他有些明白了。
他明白其他人的世界觀跟自己不同,他的經歷在其他人眼裡看來就像“神奇寶貝在奧特曼的后宮裡刷馬桶”一樣荒謬。
根據他親身經歷寫出來的小說自然也是荒謬的,不合邏輯的。
他需要以正常人的視角來寫小說。
在讀者眼裡,鬼是困難,你需要探究它、解密它,最後跨過這個障礙。而不是一拳打斷它的鼻梁骨。
“明天就是第一次取材了,”楚絕有些緊張,“萬一那裡的鬼非要讓我打他鼻梁骨怎麽辦……”
這時,他收到江望發來的信息:“明天一定要努力活下來啊”
努力取材,對,休息好了才能努力取材。
楚絕把手機扔到床頭櫃上,伸出手臂緊緊勒住翻著白眼的鬼的脖子,幸福的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