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席

　“記者們都在犯愁呢。”

　魏春雨四處旁聽了一陣子牆腳，終於跑了回來。“你的四把鑷子，那群記者全都沒有看懂。現在怎麽報道的都有，全都亂了套了啊。”

　眾人聽後，都是一陣好笑。

　雖然四把鑷子，論技術含量，遠高於第一把鑷子，但它只是對業內人士有意義。社會新聞上的題目，還真的很難找。

　“不管他們了，我們的危機解除了就好。”

　眾人紛紛湊了過來，拍打著陳泉略顯疲憊的肩膀。“好樣的。這關算是過去了。”

　..........

　“演講論文的任務提前完成了，下一步，我們要做什麽?”

　魏春雨問。

　過去的三天，是驚心動魄的三天。比他上的那個破語言班，有意思多了。

　...

　“剩下的幾天，我們要做什麽?”

　曲峰居然被魏春雨給問愣住了。

　他想了一會，才拍了一下大腿。“哎呀，我高興得都忘了！我們也有展台的，我們是參展公司啊！”

　“對啊。”

　孫春生跟著叫了起來。“我們的展台，一點都沒有收拾呢！”

　曲峰和孫春生之所以來西德，是因為松花江半導體，準備在IEEE MEMS大會上露露臉，打響旗號，尋找潛在客戶。

　但過去的幾天，大家都被真假微米事件所吸引，把本職工作徹底忘到了腦後。

　“走，走。我們要去幹活了。”

　曲峰站起來就往外走。孫春生腿腳麻利，轉眼已經走不見影了。

　“我去幫忙。”

　陳泉晃了晃腦袋，站了起來。“反正我的論文，算是宣讀完了。”

　“走吧。我也去。”

　趙良材站了起來。“說實話，現在這些人的論文，我是一點都聽不進去了。”

　剛剛經歷了大起大落，一堆白人老外，操著英語，在台上說著枯燥的文字，數據，已經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對，都去吧。我也不聽了。”

　最後一個黃楚雄，也站了起來。“回頭看文件吧。其實在MEMS領域，這幫人，已經被我們遠遠甩到後面了。”

　來西德之前，大家總是覺得，國外的月亮會更圓一點。

　親身走這麽一圈，親眼看著一群老外，圍著陳泉問東問西，黃楚雄總覺得，心裡面有什麽東西崩塌了。

　

　按照門牌號，眾人很快找到了松花江半導體的展位。

　展位的位置非常偏僻，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這是一個大約2米x3米的標準隔間，裡面有一張桌子，3把椅子。屬於非常標準，但很簡陋的配置。6個大男人，都有點擠不下的感覺。

　也許是展會剛剛開始的緣故，展廳裡，除了參展的廠家以外，基本沒有看到訪客。

　各廠家的參展人員，利用這段時間相互拜訪。

　曲峰等人剛放下東西，隔壁幾個廠家的參展人員，就跑過來打招呼，交換名片。

　松花江半導體雖然是個產業新軍，但其準備進軍MEMS生產的消息，一些設備廠家是知道的。所以很快的，松花江半導體的展位，就迎來了第一波的訪客。

　要不是曲峰等人剛剛上任，膽子還不大，這趟歐洲行，完全可以讓這群設備廠商們報銷了。

　但不是所有的設備廠商，都知道松花江半導體要上MEMS生產線的事情。

　接待完第一波訪客之後，大家就分頭行動，主動出擊，到各設備廠商那裡去拜訪，要產品目錄，設備清單，談購買意向。

　MEMS對製程，產量要求都不高，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包括了擴散、薄膜(PVD/CVD)、光刻、刻蝕(乾法刻蝕、濕法腐蝕)等工藝作為前段製程，繼以減薄、切割、封裝與測試為後段製程，輔以精密的檢測儀器來嚴格把控工藝要求。

　每道工藝，都需要單獨的設備。例如，擴散，薄膜，光刻，刻蝕分別涉及了擴散爐、RTP、電子束蒸鍍機、磁控濺射機、塗膠光刻顯影機、ICP刻蝕機及濕法槽。

　幾十個品種的設備，涉及到的潛在供應商，超過了上百家。

　眾人很快就忙了起來。

　......

　“謔謔，這次的收獲可真是不小。”

　趙良材拎著一大堆紙袋子，跑了回來。

　“是啊。我也要了很多產品手冊回來。”

　黃楚雄正在展位的後面，整理剛剛收集到的資料。

　“就憑這些東西，我就能寫篇不錯的綜述！”趙良材感慨。

　由於信息渠道的缺乏，這些參展廠商到處免費贈送的產品手冊，目錄清單，在國內，很多都是難得一見。

　很多企業，在國內不但沒有代表處，甚至連代理商都沒有。

　大家手裡的這些產品手冊，以及上面的性能參數，對設備行業的國內同行來說，近乎於商業秘密。

　更不要提，在地處北疆的冰城，想獲得這些信息的難度，有多大。

　“別說寫綜述，我能寫本書！”

　孫春生也拎著一大堆袋子，走了進來。“真的，我沒有開玩笑！書名就是《1990，全球最新半導體設備參數匯總》，肯定有銷路。”

　隨著眾人的陸續返回，展位後面堆放的資料，越積越多。

　到最後，大家只能拋棄印刷精美的紙袋子，把手冊，目錄等，找了幾個紙箱子，分門別類的裝了起來。

　

　由於不斷有設備廠商來訪，眾人只能不停接待，談判，記錄，匯總，忙得連午飯都顧不上了。

　時間在忙碌中過得飛快，轉眼到了下午三點。

　“ADI正在開新聞發布會，他們將成為世界上第一個進軍MEMS傳感器的廠家！”

　在外邊四處掃蕩的黃楚雄，突然跑了回來。

　“他們是第一家?”

　展位裡，正在跟供應商談話的曲峰，一下子站了起來。“那我們呢?我們才是全球首家MEMS傳感器廠家啊！”

　松花江半導體成立的時候，給國內的媒體，都發過新聞通稿:《MEMS傳感器的先行者，松花江半導體》。

　更不要提，微米鑷子風潮那一波的新聞宣傳了。

　“他們還宣布，他們的第一個產品，車用加速度傳感器，將於1993年量產！”

　沒有理會曲峰的不滿，黃楚雄繼續報告壞消息。

　“車用加速度傳感器?這不正是我們的主打產品嗎?”

　其他人聞言，也紛紛停下了手裡的工作。

　在松花江半導體的規劃當中，加速度傳感器是大頭中的大頭，因為只有加速度傳感器可以放到安全氣囊當中，有車用的價值。

　其他的車用傳感器，都對體積不敏感。MEMS傳感器的初期成本高昂，在汽車市場中，完全沒有競爭力。

　而汽車的市場，是飛機，火箭市場的萬倍都不止。

　“好多安全氣囊生產廠家都到了。有客戶當場直接下了訂單。”

　壞消息是一個接一個。

　“我X?！這不是準備連窩端嗎?”

　曲峰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連風度都顧不上了，直接爆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