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7日，賓館大廳。

　吃完早餐，眾人梳妝打扮完畢，衣冠楚楚地坐在前廳的沙發裡，等待曲峰跟廠家電話聯系的最終結果。看是自己打車過去，還是廠家派車來接。

　“今天我們不去廠家那裡了。”打完電話的曲峰，一出現就給了眾人巨大的驚喜。

　“什麽意思?是廠家變卦了嗎?一個廠家不行，就換一家唄！”

　慕尼黑的半導體，機械等產業發達，不止一家公司對松花江半導體發出了邀請。

　“是所有的廠家，都不用去了。”

　“為什麽?”

　大家都吃驚地站了起來。

　“今天周六。所有的公司都休息。”曲峰聳了聳肩。“西德人，一周居然要休息兩天。”

　“周六休息?”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

　雙休的風潮也慢慢傳進了國內。但只有少數企業試行周六半天工作製。周六全休的，基本沒有。

　“這種事情你居然都沒有考慮到，早知道就在呂貝克多呆兩天了。至少那裡我們熟悉。”

　由於時間匆忙，呂貝克的很多地方，還都沒有逛到，例如港口等著名地標。

　“可我們總要去漢堡辦簽證吧。”負責安排行程的曲峰回嗆。“難道我們辦完簽證，坐火車再回呂貝克嗎?”

　其實曲峰也有點不爽，畢竟白白浪費了兩天時間。

　在德國，每一天的差旅成本都不低。

　“慕尼黑也不錯的。這邊有更多的地方可以去。”陳泉的話，轉移了眾人的議論焦點。

　“這邊?可我們對慕尼黑根本不熟悉啊。慕尼黑可比呂貝克大多了。”對於陌生的城市，眾人多少有點打怵。“這次可沒有魏春雨給我們當導遊了。”

　“沒關系，我來當導遊。今天就跟著我走吧。”

　陳泉大包大攬。“我們先在市區逛。我領你們去坐慕尼黑的觀光遊覽雙層巴士。”

　“哦?跟你走?”

　眾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陳泉對慕尼黑的熟悉程度，有些過高了。

　“明天我們去天鵝堡轉轉。據說，那座城堡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陳泉邊說，邊到櫃台上尋找。

　在記憶裡，這種旅遊類的宣傳廣告，賓館櫃台上就能找到。

　“你們是來旅遊的吧。”

　賓館的前台接待員，熱情的拿出了份宣傳手冊。“你們可以在我這裡報名，周日有去新天鵝堡，林德霍夫宮，奧伯阿梅爾高小鎮的一日遊旅行團。”

　

　1990年2月19日，周一

　西門子半導體。

　曲峰一行人已經在訪客本上登完記，心情放松地在門廳裡參觀，等人出來接他們進去。

　門廳的兩側是兩面牆的展示櫃。展示的主要是西門子半導體的芯片，和以這些芯片為核心的產品樣品。

　......

　過去的長周末，眾人在慕尼黑徹底遊玩了兩天。

　周六的市區巴士遊，最被眾人所推崇，因為性價比極高。

　一百多人民幣，就把慕尼黑的主要市區景點，中央車站、奧登廣場、瑪利亞廣場、歌劇院、海得豪森、施塔胡斯、寧芬堡宮等全轉了一遍。

　作為西德南部的最大城市，慕尼黑的歷史相當悠久。

　德國真正統一的歷史並不算久遠。在德國，作為一個國家出現之前，各州都是獨立的小國家。

　慕尼黑一直是巴伐利亞州的首府，王宮所在地。城市中超過千年，接近千年歷史的建築，比比皆是。

　除了歷史文化，還有經濟。

　慕尼黑是一個全球化的大都市，是歐洲經濟最成功和發展最快的城市之一，諸多大型企業集團的所在地，其中包括了中國人熟悉的寶馬、西門子等。慕尼黑還設有自己的證券交易所。在當地人的眼裡，慕尼黑才是西德的最大城市。

　觀光巴士的車票，是當日有效，隨上隨下。大家跟著巴士，蜻蜓點水般的，把慕尼黑的重點景點全都走到了。

　也許每個景點，都沒有時間細品，但至少照相任務是完成了。

　周日的一日遊，價格稍微高了些，但也算物有所值，畢竟去了三個著名遠郊景點。

　從慕尼黑乘坐大巴車出發，配合著遠方的阿爾卑斯雪山，加上別具特色的南德田園風光，到處都是精致的畫面。

　三個景點裡，最受眾人歡迎的是新天鵝堡。新天鵝堡是迪士尼片頭動畫裡城堡的原形，被譽為世界上最漂亮的城堡。

　除了漂亮以外，這座城堡的出現，也代表著一種完全不同的騎士文化。

　對在如此偏僻的地方，修建一座耗資巨大的城堡，來自中國的遊客普遍表示不理解。

　在中國人的意識和傳統文化裡，除了山匪以外，沒有人會去人跡罕至，交通不便的山區，修建什麽大型建築。但在歐洲，這種建在山上的城堡，比比皆是。

　奧伯阿梅爾高小鎮的賣點是四周群山環繞，每家每戶外牆上都畫著清晰、華麗、精美的壁畫。除了壁畫，鎮中還有很多工藝品商店，售賣的都是本地人的手工作品，包括木質小鍾表，八音盒等。當然，囊中羞澀的眾人，什麽都沒有買就對了。

　林德霍夫宮在本地人心中，地位最高。

　林德霍夫宮是巴伐利亞的統治者，路德維希，仿凡爾賽宮裡小特裡阿農宮興建的一座行宮，很有歷史意義。但在外國遊客眼裡，它不過是大一點的花園。兩層高的小宮殿，在見多識廣的眾人眼裡，已經算不上什麽了。

　兩天的旅遊下來，花費不菲。自覺佔了公家大便宜的眾人，心情都是輕松加愉快。

　這次的西歐之行，不論是對公司還是個人來說，都是物超所值了。

　

　“看什麽呢?”

　趙良材發現陳泉，在一個玻璃展示櫃前駐足良久。

　“移動電話！”

　陳泉用手點了點展示櫃的玻璃門。櫃裡展示的是，西門子自有品牌的模擬式移動電話，Mobiltelefon C1。

　與中國市場上出現的，眾人熟悉的大哥大不同，Mobiltelefon C1，雖然名字叫做移動電話，但它實際上是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有點像台式電話機的聽筒部分。另一部分，乾脆長得很像汽車上用的鉛酸蓄電池。

　用戶使用時，必須一手拎著蓄電池部分，另一隻手拿著聽筒。

　所以，Mobiltelefon C1只能算是移動著的固定電話。

　“是。西門子是個大公司，從芯片到半導體設備，再到消費品，無所不包。”

　盡管Mobiltelefon C1，只能算是可以移動的固定電話，但趙良材仍然對其十分推崇。要知道在冰城，連程控電話還沒有普及。Mobiltelefon C1，已經算是高科技的結晶和代表了。

　......

　陳泉點了點頭，算是附和，再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因為他在與陣陣的頭暈相抗衡。

　跟他在工大微電子實驗室裡遇到的情況一樣，這裡的絕大多數東西，“他”都有強烈的熟悉感。也許西門子半導體部門，就是“他”工作過的地方。

　真沒有想到，兩個人是如此的有緣，如此順利的就找倒了“他”的新線索。

　“對不起，剛才接到了一個電話。”

　項目經理漢斯快步走了出來。“來，請跟我來。”

　雖然缺少了魏春雨這個專職翻譯，但在西德的一個多星期裡，在語言環境的熏陶下，眾人的英語口語水平，都有了巨大的長進。

　跟隨著漢斯的腳步，眾人被請到會議室。

　西門子家大業大，下屬包括了儀器儀表，消費電子，以及半導體等幾大事業群。

　由於MEMS的關系，幾個事業群都跟松花江半導體有了交集，它們的身份分別是供應商，客戶，合作夥伴，甚至是競爭對手。

　對於MEMS業務，西門子半導體是有興趣的，但它本身沒有積累。與松花江半導體建立某種程度的技術合作，乃至入股關系，都是這次會面的討論重點。

　會議室裡的燈光很快就熄滅了。

　曲峰等人，目不轉睛的看著漢斯的投影和介紹，沒有人注意到，在他們的身後，陳泉居然又睡了過去。

　......

　隨著幻燈片的結束，室內的燈光重新亮起。陳泉被刺眼的燈光所驚醒。“哦?講完了?”

　“是。也許是我講得過於枯燥吧。”

　漢斯的自嘲，化解了突然出現的難堪。“走吧。我們去參觀一下實驗室。”

　......

　會議室外是敞開式的辦公空間，大量的工作人員都在隔斷中，不停的忙碌著。

　漢斯領著客人，順著隔斷旁的長長甬道前進。

　“這裡是Hardware Team....”邊走，漢斯邊隨口解釋。

　陳泉突然在一個工作隔間旁停了下來。

　因為他發現了“他”的辦公桌。

　“你們是想看看， 我們的工程師是如何工作的嗎?”

　由於客人們紛紛停下腳步，漢斯只能又轉了回來。

　“是。”

　陳泉順著記憶，走進了辦公區，在一位印度阿三的身後，停了下來。這裡就是“他”曾經工作的位置。

　隨著陳泉，一群人湧入了不大的辦公隔間。

　看著眾人對此區域如此感興趣，漢斯只能繼續介紹。“這裡是 Team。他們主要工作，是為C166芯片提供參考設計。除了參考設計，客戶在使用芯片中發現問題，我們的區域技術支持人員解決不了的，也會拿回到這裡。”

　“C166芯片 Team”

　陳泉的嘴裡念念有詞。

　大量的記憶，不斷被激活。

　陳泉感覺到，“他”好像就站在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