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長途旅行帶來的疲勞，陳泉並沒有注意到牛明娣眼裡蘊含的擔憂。

　“可我沒有準備啊?我需要背台詞嗎?”

　“不用。這次的宣傳，以我們為主。到時候，你只要出個人頭就行。”駱凝薇拍了拍陳泉的後背。“你已經很辛苦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陳泉的個頭，已經跟駱凝薇差不多等高了。

　陳泉向曲燕秋望去，征求意見。後者聳了聳肩，給了他一個無所謂的表情。

　“好吧。”

　陳泉答應了下來。“不過京城的所有學校都要去嗎?我們要在京城呆很長時間嗎?”

　“不用。只是京大，清大兩所。

　我們的宣講結束後，他們會把相關錄像，和上次的紀錄片素材，整合在一起，然後把錄像帶向全國所有高校發放。

　所以，清大和京大的這兩場演講很重要。這兩天，我們要多合練幾次。”

　

　足足睡滿了12個小時的陳泉，醒來以後，來到賓館附屬的小會議室。

　駱凝薇等人，正在做最後的排練。

　“馮言，據說，你們為了獲得最佳的拍攝效果，整整拍攝了近萬張照片?”駱凝薇問。

　這次報告會的主講人是駱凝薇，其他人穿插，做一些互動，以及支援。

　“是的。”馮言回答。

　“上萬張照片！哇！這麽多！”駱凝薇一副吃驚的表情。“這得需要多少卷膠卷啊?”

　“是啊！為了這些照片，我們動用了5套顯微鏡，十台照相機，4百卷膠卷。我們所有人整整忙了兩周多。那段時間，我們每天從早到晚....”

　“停！”駱凝薇打了個手勢。“馮言，你說話再自然一些。速度再慢一點”

　“好的。”馮言降低了語速。“由於我們還有課，只能下課以後過來，為了趕上進度，我們每天都要工作到10點左右。為了MEMS項目，我連續一個多月都沒有回家。”

　“當時你家人有沒有問，為什麽你...........陳泉，你醒了?”

　隨著駱凝薇的聲音，所有人都轉身，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陳泉。

　“是啊。終於睡足了。”陳泉走進會議室。“稿子都是事先寫好的?”

　“對啊！”

　“有沒有我的?”

　“有。”

　駱凝薇拿出了陳泉的那部分腳本。“你的部分，基本上就是哼哈點頭。大部分的內容，都是我在說。”

　“是嗎?”

　陳泉接過文件，大概翻了一下。

　與傳統官宣類似，只要是出了成果，大段大段的內容，都是體現工作如何辛苦，例如帶病堅持工作，家人生病沒人照顧等。

　陳泉經常趴桌子睡覺的事情，也被翻出來，作為工作辛苦，輕傷不下火線的證據。

　【體弱多病的陳泉，工作時間稍長就會頭昏腦漲。但他為了工作，每次都是趴幾分鍾，稍微清醒一些，立刻重新爬起來投入工作。】

　陳泉沒有看幾眼，就把稿子扔在桌上。“喂，為什麽說我體弱多病啊?”

　“這不是為了宣傳需要嘛！”駱凝薇解釋。“總得體現出你的勤奮刻苦來吧。總不能說，你什麽都沒做，靈機一動，就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不是?”

　“那你也不能說，我動不動就頭昏腦脹啊！”

　“你經常頭暈，頭暈後總要趴桌子睡覺，這也是事實來的。雖然最近你好像好多了。”

　“那體弱多病呢?”

　“你不體弱多病，幹什麽總頭暈?”駱凝薇的辯術無雙。

　“你們就不能換個方向宣傳?這講演稿的水平，還不如我初中時寫的了！”陳泉很是不滿。“說實話，聽你們這麽個講法，我都能聽睡著了。一點新鮮花樣都沒有。”

　“可不這麽寫?要怎麽寫?”

　這次輪到駱凝薇不爽了。“我們查閱了你以前的檔案。你從初中起就是天才，一路天才過來。要是按天才的路子講，更不會有人感興趣了。”

　“為啥?”

　“沒有代入感啊！你是天才，所以能取得成就。對那些不是天才的學生來說，豈不是根本沒有希望了！”

　馮言在一邊幫助勸解。“要知道，這次宣傳是為了激發同學們的自豪感，讓他們覺得，努努力，你能做到的，他們也能做到。

　你沒看，我高考分數全省第三的事情，我都沒有提嗎?”

　當然了，馮言的高考全省第三，在別的學校，也許有用。在清大，京大，提出來，也許就是個笑話了。全國的各省高考狀元，多數都集中在這兩所院校。

　“自豪感嗎?”

　陳泉若有所思。

　“是的。自豪感。前段時間的所有報道，輿論方向，過分強調了西方科技，文化的強大。犯了投降主義的錯誤。”

　駱凝薇接過了話頭。“MEMS小組，能夠在不利的條件下脫穎而出，取得舉世矚目的成績，因此才會被選中，做全國性的重點宣傳。”

　“要不這段稿子，我重寫吧。”

　陳泉搖了搖頭。“你們沒有親身經歷，寫出來的東西，根本沒有說服力。就這種水平的稿子，你認為清大或者是京大的學生，會不會接受?會不倒過來笑話我們?”

　“你要自己寫?”

　駱凝薇有點吃驚。

　

　建成於1920年3月，融合了希臘式與羅馬式建築風格的清大大禮堂，會場裡座無虛席。

　馮言，於耀贏等人在講台上賣力地表演。

　觀眾席裡，牛明娣擔心地看著四周。

　坐在牛明娣的前面，是群大一的新生，在她的身後，則是群研究生師兄了。由於大禮堂中只有1200個座位，各學年只能抽調一批學生來參加。

　雖然台上的幾名女生，很努力的發揮，講的內容也很感人，但牛明娣能時不時聽到，從身後傳來的竊竊私語。

　牛明娣的師兄師姐們，已經很不耐煩了。

　就像牛明娣曾經擔心的，在天之驕子的清大高年級學生眼裡，MEMS報告會的成員們，簡直是在班門弄斧。

　不僅僅是這群師兄們不滿意，牛明娣的臉上，也多少有些發燒。

　馮言等人的宣講內容，讓牛明娣有種，小學生給大學生講人生道理的既視感。

　如果演講內容再沒有明顯的改變，就會有人不顧紀律，不顧現場錄像，直接退場了。

　......

　在稀稀拉拉的掌聲中，陳泉接過了馮言遞過來的話筒。

　雖然還有掌聲，但陳泉已經能清晰地感受到，台下觀眾們的態度。

　他們之所以還在鼓掌，不過是出於禮貌，以及對自己的最後一絲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