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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3月18日，周日，冰城火車站，第二站台。

一列開往奉天的列車，在送行親友們的目光中，緩緩離開了站台。

....

這次陳泉和曲燕秋一起南下，是為了考察北方幾個城市的半導體設備廠商。

經過兩周多的密集討論，松花江半導體的建設方案終於敲定，全國產方案大獲全勝。為了追趕失去的進度，對相關設備廠商的考察，審核工作緊鑼密鼓的開始了。

隨著清大演講錄像的影響力逐步擴散，陳泉終於被高大上的科技界所認同，正式成為了MEMS領域的一面旗幟。

因此陳泉也被分配了一部分的廠家考察任務。照顧到他需要上課，所以只是把北方幾個省份的廠商劃歸了他負責的范圍。

曲燕秋這次跟著出來，一個是她也是MEMS小組的一員，另一個原因，她想親身體會一下產業鏈的構建過程。

建設一條完整的產業鏈，涉及到的東西方方面面，從市場，到技術，到資金，到政策。這次的MEMS建廠，是一個難得的學習機會。

....

車廂裡，陳泉拎著一壺熱水，走了回來。“我怎麽覺得有點怪怪的。”

“怎麽了?”曲燕秋放下手裡的書本。

“我們兩個， 怎麽說呢?有點像私奔， 又有點像度蜜月的感覺。”

由於列車是白天行駛，坐臥鋪的人很少， 整節車廂裡只有陳泉二人。本來是公共交通工具的火車，居然讓陳泉產生了一種非常私密的感覺。

“機會難得，是吧。”曲燕秋挪揄。

“哪裡，哪裡。”陳泉趕緊擺手。“我絕對沒有什麽壞心思。”

“你沒有壞心思?那有壞心思是我了?”

曲燕秋翻了一下白眼。陳泉的不解風情， 讓她十分頭疼。

“呃...那怎麽可能呢?”陳泉再次擺手。“你怎麽會有壞心思?”

“算了， 沒有意思。”

曲燕秋懶得調侃下去了。“你還是專心的搞你的科研吧。搞別的，你都不擅長。”

“哦，對！....我確實不擅長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畢竟我的年齡小，沒有經驗。”

“你的意思是， 我對亂七八糟的事情， 就有經驗了?......停！別再多說了，你還是搞你的研究吧。”

曲燕秋的好心情，徹底被陳泉成功破壞， 她乾脆拿起了【大學物理】，專心閱讀了起來。

作為應用物理專業的學生，曲燕秋的課程名稱，雖然與陳泉的相同，都是大學物理，但是課時數和難度，都大多了。

陳泉有外來記憶的幫助，曲燕秋可沒有， 她必須付出加倍的努力， 才能把這幾天缺失的課程進度補回來。

看著曲燕秋在認真學習，陳泉也被感染， 翻出了課本。

但讀了一會， 陳泉就把書再次放了下來。

“怎麽了?”曲燕秋察覺到了異常。

陳泉歎了一口氣。“看不下去。新項目沒有眉目，做什麽都沒有興趣。”

還沒有大提速的列車， 足足咣當了10多個小時才駛入奉天車站。

陳泉和曲燕秋拎著行李， 跟著不多的幾名旅客站在臥鋪車廂門口， 排隊等待下車。

“咱們這輛車上， 肯定有什麽大領導。”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山裝，突然指著窗外。

“哦?你怎麽知道?”乘客裡有人捧哏。

“你們沒有看到嗎?喏！奧迪100！”中山裝說道。

夜色中， 在站台的燈光下，一輛黑色的奧迪車， 以及一輛白色的金杯麵包，

靜靜停在不寬的站台上。陳泉去過兩次西德，還在大眾總部參觀過，對奧迪車不算陌生。看到這一幕，來了興趣。“奧迪車怎麽了?”

“奧迪車可不簡單。奧迪車貴不說，還不是你有錢就能買到的。”

“對，奧迪車裡最值錢的不是進口車，春城產的合資奧迪，才是真正的官車。”隊列裡其他人點頭附和。“級別不夠， 你根本就排不上隊。”

“是嗎?”陳泉有些不解，但也沒有太在意。

“不知道是什麽領導來了， 鐵路局居然能讓人把車一直開到站台上。”

乘客們閑來無事，回頭張望。希望看到那位“領導”的身影。

冰城到奉天的區間列車，臥鋪車廂只有兩節， 坐臥鋪的人，根本就沒有幾個。但可惜的是，大家張望了半天， 也沒有看出誰長了一副領導的臉。

隨著列車的緩緩停穩，陳泉二人隨著眾人，依次走下了站台。

“這裡，這裡！”一位陳泉的老熟人，王湛總工，帶著幾名設備廠家的人，快步迎了上來。

隨著松花江半導體的定位重新調整，王湛作為航天系裡的半導體專家，加盟並擔任新的總工。孫春生則成了他的副手。

對北方幾個設備廠家的考察工作，主要是由陳泉和王湛負責了。

“這位是奉天科儀的銷售科孫科長，劉秘書.....”

王總工主動為雙方介紹。“這位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 半導體領域的絕對天才，國際奧數金牌，國內數學， 物理雙料金牌，陳泉同學！”

在國內， 能真正理解四個鑷子論文技術含量的人，是少之又少，但王湛絕對是個例外。

仔細閱讀論文之後，王湛立刻意識到，他還是低估了陳泉的絕對實力。僅僅憑陳泉一人，不僅可以讓中國在MEMS領域後來居上，甚至有可能在整個半導體領域都有所作為。

“陳先生，曲小姐，歡迎來到奉天科儀考察。”

西裝革履的孫科長，抓住陳泉的雙手就不肯分開。

“我們久仰陳先生的大名，今日才幸運一見。果然就像王總工所介紹的，陳先生天庭飽滿，雙眼有神，一看就是天才的相貌......”

一連串的彩虹屁，讓陳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好不容易，陳泉才與這群過分熱情的主人們寒暄完。

....

陳泉停下了腳步，指著大多數乘客消失的方向。“我們是不是走反了啊?出站口在那邊。”

“沒錯。我們的車在這裡。”

孫科長非常驕傲的，走到黑色的奧迪車旁。

“奧迪是你們的嗎?”

陳泉小小吃了一驚。

“我們的級別哪夠啊。這是從工業局借的。聽說陳泉同學要來我廠考察，奉天市府對您無比重視，要人給人，要車給車。要開進車站，就開進車站。”

孫科長的話，雖然有稍許的誇張，但對陳泉的來訪，不論是科儀還是奉天市府，均高度重視。

奉天科儀是東三省少有的半導體設備廠，其主營方向是真空鍍膜設備，包括了PVD，CVD等幾個大類。

即使在普遍不景氣的國內半導體設備廠中， 由於東三省缺乏半導體項目，奉天科儀也算是混得最慘的一批。廠裡已經轉行農用設備設計製造兩年多了。

雖說農業機械化市場也有很大的潛力，但這群戴眼睛的知識分子，顯然不是很能適應。他們闖蕩市場兩年，虧損嚴重，市裡已經有關停並轉的風聲傳出來了。

這次的機會，隻準成功，不能失敗。

第二天一大早，奧迪車就按時來到賓館接人了。

“到了。劉廠長他們已經等在門口了。”

在副司機座位上，劉秘書的介紹聲中，奧迪車駛入了奉天科儀的大門。

陳泉等人剛下車，一群中年人就圍了過來。

“歡迎王總工，陳同志，曲同志，瀕臨我廠指導。”歡迎隊伍裡，顯然以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人為主。

“您是....”

不知道為什麽，陳泉總覺得這位有些面熟。

“這位是我們的劉民學廠長。”劉秘書上前，為陳泉等人做二次介紹。“這位是我們的王青山科長......”

......

寒暄完畢，客人們隨著主人的腳步，走入辦公大樓。

“你怎麽了?”

曲燕秋問，因為陳泉的腳步慢了下來。

“這裡......”

陳泉指著眼前的三層辦公樓還有大院。“這裡我來過。”

“你來過?”

“記不記得，那個藍光LED項目。”

“記得啊，你不是說缺關鍵設備嗎?”

“對！缺的設備，就來自這裡，奉天科儀。”

陳泉的雙眼放光。“可算是找對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