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MEMS，雖然心動的人很多，但行動的人很少。

　　其實不僅僅在工大，從全國范圍來說，更是如此。

　　正是因為MEMS的名氣太大，沒有足夠名望的科研工作者，根本不敢照亮，也拿不到國家和學校的巨額經費支持。

　　陳泉和曲燕秋主動跳出來，讓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雖然陳泉不是知名學者，但他的社會性知名度，威力也是不小。

　　國內的體制就是這樣，典型一旦被樹立起來，除非是特殊情況，這個典型就會被一直支持下去。

　　除了經費以外，陳泉在檢測專業的一些言論，也慢慢傳了出來。很多人對陳泉，有莫名的期待，希望他能從西德的先進實驗室裡，偷學到一些有意義的知識和經驗。

　　除了項目本身以外，還有一些人，甚至懷有不良之心。

　　雖然陳泉是拿過國際金牌的天才選手，但在大多數人眼裡，項目的主導權，一個新生肯定是守不住的。黃楚雄的莫名入選，就是明證。

　　MEMS項目如果成功了，所有參與者都是名利雙收，失敗了，不過證明了，陳泉是個流星罷了。

　　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駱凝薇，一個大四的本科生，找陳泉和曲燕秋隻談了一次，就拿走了，這個類似項目經理的重要角色。

　　“五萬元夠幹什麽的?”

　　聽到駱凝薇介紹的數字，黃楚雄極為失望。

　　像MEMS這種級別的項目，光前期的調研跟蹤，也許就能花掉一兩年時間。別的不說，買些以美元計價的半導體類期刊，幾萬元就沒有了。

　　“我給林書強打過電話了。學校的科研經費非常緊張，尤其在已經接近年底的現在，學校沒有多少活錢了。”

　　趙良材幫助解釋。“今年只能這樣了。明年由系裡，和學校方面，再想想辦法。”

　　“想辦法是什麽意思?”

　　黃楚雄一點都不客氣。

　　“明年年初，估計還能再批個十萬左右的經費下來。這樣，MEMS的經費總數，就有15萬了。”

　　趙良材很不滿意黃講師的態度。“你要知道，這筆錢不算少了。”

　　(歷史上，90年成立的，中國的第一支MEMS科研團隊，拿到的經費，只有一年6萬元，他們前幾年，只能做做紙面工作。)

　　“15萬夠幹什麽的啊?”

　　黃楚雄開始掰手指頭。

　　“第一，明年二月份的IEEE MEMS 大會，我準備參加。

　　我去了，陳泉肯定是要去的吧。我們兩個都去了，趙主任，你不去嗎?

　　三個人出一次國，小十萬就沒有了。

　　第二，MEMS，我們學校以前就沒有跟蹤過，期刊得買一批吧。

　　新期刊要訂閱，前兩年的舊期刊，也要買全。這些期刊，每本都不便宜，用得還都是美元。

　　第三，這種前沿項目，我們按照一年做打算。一年下來，計算機的機時費，各種材料費，需要多少?

　　第四，你們的微電子實驗室，我看了，相關設備精度根本不過關，別的不說，你的那台破光刻機........”

　　很快的，黃講師就把還沒有到手的十幾萬，花得精光不說，還倒欠一屁股錢。

　　“你說的都對，我也都懂！”

　　趙良材隻好高聲打斷。“你以為我不想借這個機會，出兩次國，改善一下實驗室設備?”

　　“懂有什麽用?我要看到行動！”

　　黃楚雄敲著桌子，

繼續發泄不滿。“我要看到錢！”　　對於這次跨專業合作，黃楚雄抱以厚望。結果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可是現狀就是如此。學校沒有錢，這是第一，第二，微電子專業，並不是工大的主要專業和方向。這次的15萬，還是看在陳泉和曲燕秋的面子上。”

　　趙良材也很委屈。

　　80年代末期，工大全年的所有經費(包括人頭費，給學生的生活補助費)不過三千萬出頭。真正能用到科研領域的資金，少得可憐。

　　會議室裡陷入了沉默。

　　......

　　“還有專利的費用。”良久沒有發聲的陳泉，突然說話。

　　“什麽?”

　　幾個人都沒有聽清。

　　“專利的申請，也需要錢。我指的是國際專利。一個專利，至少要10萬元打底。”

　　國際專利，不談律師費，只是幾個主要國家和區域的申請費用，均價2萬美元起，加上律師費，以及檢索費等其他亂七八糟的費用，均價5萬美元。

　　“對，還有專利費！”

　　黃楚雄補充。不過他很快就反映過來，“需要申請國際專利嗎?”

　　“要的。”

　　陳泉的一切思路，都以西德參觀的那幾間實驗室為參照。

　　“好吧。這就是不是出兩次國的事情了。”

　　現在連硬腦殼的黃楚雄都傻眼了。因為項目的經費規模，眼看著，奔著百萬大關去了。

　　“這樣吧！陳泉，曲燕秋，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去找一下楊校長，我們一起去談。”

　　趙良材反而來了精神。

　　“談什麽?”

　　“反正這筆錢，我們學校出不起，只能打報告，朝部裡要，朝上級要。看看哪個衙門，能看在你為國出過汗，立過功的情分上，出了這筆錢。”

　　“對啊。憑什麽這筆錢，全由我們工大出啊！”

　　黃楚雄也反應了過來。“找上級要啊！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喝。”

　　幾個人說完，全把目光投向了陳泉。

　　.....

　　“我記得，這種有市場前途的高科技項目，好像沒有如此困難吧。”

　　陳泉皺了皺眉。“而且我們沒有必要，隻盯著國家的撥款吧。”

　　“不盯國家撥款，那盯什麽?”

　　黃楚雄被說楞了。

　　“在不論瑞克的時候，我參觀過很多項目。 ”

　　陳泉眯著眼睛，開始回憶。這次是真正的回憶。

　　“那些項目的背後，無一例外的，都有大企業支持。即使是以國家經費為主的項目，裡面也明確有企業在參與。”

　　陳泉在德國看到的幾個項目，磁懸浮背後是西門子等一票德國電子，機械，機車公司。汽車類項目，背後站的是德國大眾，更不用提航空，航天類項目了。

　　基本上，那些高大上的項目，後台的企業是一個比一個大。這些富可敵國的大企業，在研發領域，連年投入重金。

　　“小陳，你不了解國內情況。”

　　趙良材副教授很有耐心的解釋。

　　“首先，我們的教育系統，與西方國家不同，與企業之間沒有什麽聯系，很難拿到企業讚助。

　　第二，如果是十幾年前，條條管理的時代，學校和企業，歸屬同一部委，這個問題還不大，因為雙方的利益目標相同。自從改成塊塊管理以後，企業和學校之間的天然紐帶就消失了。

　　第三，為什麽冰工大的電子，乃至半導體專業的實力偏弱，也跟地域經濟有關系。

　　整個東北，都沒有成建制的半導體廠和大的電子廠。我們目前，只能指望靠著國家那每年幾十萬經費。而這些錢裡，還要包括我們的工資，薪水等人頭費。”

　　“找企業讚助有這麽難嗎?”

　　陳泉的眉頭，都快擰成嘎達了。

　　雖然有著外來記憶的幫助，但陳泉的自身閱歷，其實很少。西德的那段經歷，對他的人生觀，價值觀的影響，不容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