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部教學樓，二年一班的教室裡，一片嗡嗡的聲音。

　　期中考試之後，家長會召開了。

　　由於學校是子弟學校，大多數家長相互認識，房間裡到處都是打招呼的聲音。

　　“夏姐，怎麽是你來了?陳科長呢?”

　　“他啊，他加班。”夏彩斌臉一紅。

　　以往孩子成績不好，夏彩斌臉皮薄，不願意丟臉，被訓斥，所以都是陳德春出席。這次兒子成績大爆發，一下子成了好學生，自然的，她這個母親，終於能親自出馬了。

　　“加班?組織科加班?是有什麽新消息嗎?”

　　同一個分廠的家長們，圍了過來。

　　“這我哪知道。老陳回來啥也不說。”

　　“聽說組織科要跟勞資科合並，成立新的人事科。是因為這個嗎?”

　　“幹部和工人管理要合並?真的假的?”組織科管幹部，勞資科管工人。“是有什麽新的政策了嗎?”

　　“當然真的，你沒看老陳都開始加班了嘛！”

　　“我聽說，總廠在找試點，幹部數量，要精簡......”

　　很快的，教室的一角，人群聚集了起來。

　　“現在公布期中考試總成績，第一名陳爽，總分......，第二名，曲燕秋，總分......。大家鼓掌，為全班前十的孩子，及家長祝賀。”

　　隨著學生名字的公布，相關家長紛紛站起，一臉的驕傲。

　　“第十六名，陳泉，總分...”

　　“這裡我特意說明一句，陳泉是這個學期，全校成績提高最快的。班級裡名次跳躍了47名，全學年，名字提升了233名！”

　　隨著王老師的聲音，教室裡響起一片掌聲。其中，尤其以分裝廠的家長區域，聲音最為響亮。

　　馬上就是人事改革，聲音不大不行啊。

　　“等一下的分組討論，希望陳泉的家長，為大家介紹她的心得體會。下面是第十九名......”

　　“夏姐，介紹一下培養孩子的成功經驗唄！”

　　半恭維，半真心，分組討論會上，夏彩斌被圍在中央。圍著她的同事們，很多孩子，名次都在40左右。這次分班，差點就被調整出去。

　　至於45名之外的孩子，家長們乾脆就沒有來。

　　“嗯......經驗嗎......嚴格管教算是一條?”夏彩斌不自覺的張了張右手。好像好久沒有打兒子的後脖梗子了。居然有點想念。

　　“我家那孩子，管得也很嚴啊。差不多每天一打，可根本不見效果啊！”

　　有的家長是真急了。

　　只要成績能提高，就是把孩子打死，都可以的。

　　“另外嗎......也許要給孩子一個盼頭，畢竟孩子大了啊......光打也許不夠了......”

　　夏彩斌若有所思。

　　兒子好像頭一次，在主動學習。可這種行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我同意。陳泉就是最好的例子。自從他報名參加數學競賽開始，精神狀態就徹底不同了。”

　　教數學的孫宇老師，走了過來。

　　要說其他老師，對陳泉的成績，普遍感到意外，只有孫宇對陳泉，始終報有信心。畢竟陳泉的數學，從來沒有給他丟過臉。

　　“對，對！我想起來了。小泉突然就回家跟我說，他要報名參加什麽數學聯賽。

那之後，孩子就變了。”　　夏彩斌連連點頭。

　　“可他為什麽要報名，去參加什麽數學聯賽呢?”旁邊有家長問。

　　初中數學聯賽剛剛推廣，影響力未顯。不論是學生，家長，還有學校，動力都不足。準備競賽，需要大量的課余時間，會影響學習成績的。

　　“是啊。為什麽呢?”夏彩斌也迷惑了。

　　以當時兒子的成績，報名參賽，屬於天方夜譚吧。就算陳泉數學成績稍好，但也僅僅是良好的標準，優秀絕對談不上。

　　“我倒是有點線索，不過你們可不要外傳啊！”

　　孫宇突然就把音量降了下來。

　　“什麽線索，我們肯定不外傳。”聽到這裡，周圍幾個家長更感興趣了，把腦袋都湊到一起。

　　“這次的數學競賽，二年一班，在陳泉報名之前，只有一個學生主動報名。”

　　孫宇老師的聲音愈發低了。

　　“誰?”

　　“......是曲燕秋。”

　　孫宇老師剛說完，就有點後悔。這算不算是造謠?不過他說的是實話啊。

　　“曲燕秋?機加分廠曲廠長的閨女，始終排名前三，人長的也乾淨......嘶......夏姐，你兒子眼光高啊！！！！”

　　教室的一角，迅速低聲議論了起來。時不時有人抬起頭，向教室的另一側望去。曲廠長今天沒有來，是他的夫人，張月娥代為出場。

　　“不可能吧。我兒子才多大?他回來啥也沒有說啊！”

　　夏彩斌雖說不承認，但心裡已經同意了。否則根本解釋不通啊！

　　沒有想到，兒子這麽早，就有那方面的意識了，下手還真早呢。

　　小兔崽子，今天回家，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通！

　　“你想啊。學校準備給參賽選手，提供特訓，所以只要一報名，兩個人同進同出，這機會不就來了嗎?另外不僅僅是我們學校，區預選賽哪裡，如果能通過，區裡也會統一組織培訓，備戰市級比賽...”

　　孫宇老師的聲音越來越低。

　　“你看看陳科長的兒子，多聰明！居然有如此快捷的方法！只要簡簡單單的一報名，接觸的機會就有了。我們年輕的時候，怎麽沒有想到過這招呢?”

　　越來越多的人點頭同意。

　　隨著各科教師的介入，家長們重新組合，慢慢的，謠言到處散播。

　　陳科長的兒子，為了博取女同學的注意，發憤圖強，成績大幅度提高的事跡，得到了眾家長的一致讚許。

　　走廊裡，家長會已經結束，家長們紛紛撤退。

　　“小夏。聽說你兒子也報名了數學競賽?”

　　張月娥與夏彩斌在走廊裡， 正好遇到。

　　無辜躺槍，張月娥有點尷尬。女兒的優秀，是她的驕傲。能有男孩子肯為女兒大幅度改變，家長肯定是驕傲的。

　　另外，陳科長據說會上調總廠，人事系統，前途遠大。哪怕不去總廠，人事科長與副廠長，實權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認真說起來，算是門當戶對。

　　“是啊，這次只有他們兩個報名參賽，希望在培訓和考試期間，他們能夠互相幫助了。”

　　兩個家長都沒有把事情挑明，但話裡話外，都是讚同的意思。

　　“現在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了。剛才又有幾個家長找過來，他們的孩子也準備報名參賽。”

　　孫宇老師正好落在後面。數學競賽突然就火了。

　　“這些孩子的學習怎麽樣?希望大嗎?”走在前面的班主任王老師，聽到了，回頭詢問。

　　“學習成績普遍偏下。”

　　“哦?”

　　“都是些男孩子。”

　　孫宇老師隱晦地眨了眨眼。

　　“噢，明白了。張工，你和曲廠長，培養出了一個好閨女啊！”

　　當天晚上，陳泉莫名其妙的，被一頓好打。

　　“陳科長家，對孩子管得是真嚴啊。他孩子考得那麽好，還不滿意。咱們孩子也要抓緊打了。”

　　鄰居們聽著隱隱約約傳來的哭聲，如是說道。

　　“不過那孩子的嘴是真硬啊。一直喊‘沒有’，就是不肯承認。趕緊承認了吧。承認了，就不挨打了。也不是啥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