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楊廷和一個字都沒提到張太后,實則是強行拉著太后陣營宣戰,全賣了。
劉瑾可不會替張太后遮著掩著,等閑劉瑾手中還握著張太后的死穴呢,打上門來了,劉瑾又怎麽會客氣。
於是在楊梁二人上門之後,市井上就傳出來了一些流言,有梁儲的,還有張太后的。
這一幕很快就傳到了張太后耳朵裡,這一次慈寧宮沒東西可砸了,張太后只能咬著銀牙想像著將楊廷和碎屍萬段的情景解氣。
楊廷和怪得了誰?要怪就只能怪他太八面玲瓏,哪邊也不想得罪,哪邊的好處都想拿,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不過楊廷和沉底前的這一下拉扯確實亂了張太后的陣腳。
楊廷和沉了,卻將整個太后陣營頂出了水面,太后與朱厚照的矛盾被揚了出來,瞞不住了。
可事件的真相卻不是以雙方針鋒相對的模式,而是以太后背後設計的面目示人。
在這一點上所有的朝臣對朱厚照都無可指摘,對皇上再大意見都不能說皇上不孝。
相反社稷這塊神主牌現在到了朱厚照手裡,他還多了一張反手壓製張太后的牌。
任誰來選,江山都比太后大。
何況江山大家都有份,太后嘛,就只是皇上的媽而已。
當然也不能說太后的私德有虧,那怎麽辦?自然是小人作祟了。
太后沒錯,幫著太后的人必然就是奸膩,這下好了,道德君子們找到了靶子,太后陣營面臨分崩離析。
誰都怕這種千夫所指的局面,換成劉瑾這樣本身就是小人的不怕,可張太后的手下卻是處處標榜自己是正人君子。
他們以禮教為盾,卻面臨禮教的反噬。
太后,在有皇上時是不能乾政的,現在小動作無所遁形了,藏都藏不住。
不要小看這一點,即便是許多人心知肚明,但陰私藏在黑暗裡和放在陽光下曬是兩回事。
瓦頂的霜雪確實冰寒,可隻到季節一到,總要消融的。
名不正則言不順,小動作再多都不要緊,千萬別被抓現行。
梁儲就屬於被抓了現行,他也很痛苦,但他跟楊廷和不一樣,楊廷和是破罐破摔,梁儲卻連跳船的資格都沒有。
這又涉及到了另一件陳年往事,朱厚照也是事情被劉瑾添油加醋傳出來後從王鏊那裡求證到的,還特意拉上了徐經,因為這事跟徐經的沉年冤屈有關。
劉瑾將梁儲是如何投入太后陣營的台前幕後都放了出來,直接戳了梁儲的脊梁骨。
梁儲是唐伯虎的座師,還是梁儲特意點了唐伯虎的解元。
照理說這是好事,唐伯虎應該對梁儲感激不盡。
可凡事有但是,唐伯虎和徐經的慘痛經歷也拜梁儲所賜。
徐經比唐伯虎還早三年中舉人,家裡又是紡織大享,年少多金加風流倜儻,自然就跟唐伯虎混到了一起。
兩人相約一同赴京趕考會試,也一同去拜訪了京中大儒程敏政。
徐經家裡從商的,自然知道打點好路子以後官場就好走的道理,他也沒想到程敏政正好就是那一界的考官,連會試的試題都是程敏政出的,事情就是這麽巧。
還有更巧的,唐伯虎感激梁儲,便拿出了一個賣相很好的金幣,請求程敏政為梁儲寫一篇斌文,也許那天程敏政高興,也許是徐經給的紅包太厚,程敏政欣然就筆。
這時就出了問題,程敏政當時惹了不該惹的人。
程敏政之於孝宗,跟王鏊、靳貴之於朱厚照是一碼子事,都是啟蒙老師,貼著心的那種。
孝宗也特別聽程敏政的,大才子、神童、文壇盟主的光環,在此時還不屬於李東陽,而是戴在程敏政頭上。
師徒相得,程敏政當時才五十不到,孝宗也正當年,還沒滿三十歲,都認為程敏政是日後首輔的不二人選。
為弟子考量,程敏政勸孝宗納妃,不僅如此,他還寫了一篇《明妃曲》歌頌王昭君,但程敏政在序裡替漢元帝叫屈,認為漢元帝並不是薄情,王昭君也不應該無寵怨望。
這些事情,都發生在弘治十一年的冬天。
之後的弘治十二年就發生了王瓚看到的那一幕。
熟悉不?程敏政的《明妃曲》是為誰而寫?
王鏊說完這些,已經嘴巴都幹了,還覺得胸中一陣陣的發悶,惡心的。
剩下的事情幕友們就推理了個一清二楚。
“華昶一個給事中,敢這麽剛孝宗最看重的老師,原來幕後有人撐腰啊!”
“怪不得《唐伯虎點秋香》裡要有個華太師呢,原來症結在這。”
“程敏政舞弊案最後也是查無實據,但程敏政出獄後就所謂庾死了,怎麽看著和韓文、張懋的死法一樣啊。”
“有教訓,哪怕再熟關系再好,也不能插手別人的家務事,不然得罪了人都不知道,死得冤。”
“不用說,梁儲因此事投靠了當時的皇后,得以從此事摘了出來。”
“我靠,這種事情揚出來,梁儲還能做人嗎?”
“不怕,唾面自乾,反正又沒證據,堅定地抱住張太后的大腿,有事一起沉,沒事繼續高官厚?。”
“也難怪梁儲那麽硬挺,他和劉瑾關系挺僵的,自己的兒子還犯了天大的事,佔田殺了上百人啊,可就是不倒,原來是一直得到張太后的支持。”
“唉,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原來唐伯虎還跟梁儲有這樣的恩怨。”
“徐經才冤,著誰惹誰了,完全就是無妄之災,做為一個高帥富,被人偷換了底牌,偷走了人生。”
“沒人關心一下孝宗嗎?總覺得孝宗之死張太后是故意的。”
“青蛇竹兒口,黃蜂尾後針,二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感覺孝宗和張皇后的恩愛就是個笑話,沒誰孝宗就是怕老婆,所以才搞出了所謂的一夫一妻。”
朱厚照看到這些猛地打了個冷戰,太可怕了,不行,後妃的教育一定要從娃娃抓起,今天開始,三美的功課要增加,道德品質不能落下。
此時徐經已經泣不成聲:“學生進京時張氏兄弟有意與學生聯營織造,可那時程大人勸止了,程大人說宮中不宜奢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