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監司本部的力士們趾高氣昂的跟著趙禦走出錦衣衛衙門的時候,發現有兩隊人馬正朝著錦衣衛衙門這邊趕來。
“參見鎮撫使大人!”
其中一隊人馬,領頭的正是西廠督公雨化田的心腹扈從,李正。
“你這是?”
看著李正身後跟著的五十名刀明甲亮的番役,趙禦微微一皺眉。
“督公得知錦衣衛南司鎮撫使扣押了監司本部的人,特意命小的前來詢問!”
李正看著毫發無傷的趙禦,心下多少有些疑惑。
不是說這家夥帶著人馬氣勢洶洶的來錦衣衛衙門搶人了嗎?
怎麽看著好像並不是那麽回事情……
“哦,這事啊。”
趙禦聽聞李正的話,隨即擺擺手說道:“不必了,指揮使大人明察秋毫,已經下了釋帖。”
正說著呢,靳一川已經從詔獄當中將沈煉和盧劍星兩人帶了出來。
本來,這詔獄就在北鎮撫司的管轄之下,之前有安劍清撐腰,所以即便是趙禦直奔詔獄,也不可能將沈煉和盧劍星帶出來。
可現在不同,有了安劍清的釋帖,誰還願意觸趙禦這個頂頭上司的霉頭?
“如此,咱家這便回去複命了!”
另一隊人馬當中,領頭的那個太監聽聞趙禦的話,上前一步拱手告辭。
“區區小事,還驚動了千歲爺,趙禦惶恐,等來日定當親自前往千歲府謝罪……”
趙禦對著那太監拱手說道。
都不用問,這一票打著東廠旗號的番役,肯定是受了魏忠賢的派遣。
現在的廟堂,東廠和護龍山莊鬥的跟烏眼雞似的,哪有功夫搭理趙禦這麽一個北司鎮撫使?
不過,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趙禦在魏忠賢的眼裡,要比安劍清重要的多。
這倒不是說九千歲就真的能看出趙禦比安劍清強,只是對於那個老太監來說,趙禦比安家慶要好控制的多!
“鎮撫使大人客氣了,既然無事,咱家也不便多留,告辭了!”
領頭的太監一揮手,帶著東廠番役轉身離開。
等那太監離開之後,趙禦再次看向李正道:“今晚本鎮撫使在會賢雅敘宴請監司本部力士,李大人若是不嫌棄,可帶著眾位弟兄一起前來!”
會賢雅敘?
那可是京城除了教坊司之外,最燒錢的地界了!
聽到趙禦的話,跟著李正來的那些番役都紛紛眼前一亮。
都說北司鎮撫使財大氣粗,看來這還真不是唬人的。
第一次出京百裡去接應趙禦,他們就一人得了十兩銀子的賞錢。
而這一次更誇張,僅僅是從西緝事廠衙門過了一條街,走到了錦衣衛衙門,就豪請他們所有人逛京城最燒錢的窯子……
“鎮撫使大人折煞下屬了,在您面前何敢稱作’大人’?”
李正趕緊躬身抱拳,隨即對著趙禦說道:“多謝大人美意,只是下屬們有鈞令在身,不敢懈怠!”
聽著李正拒絕了趙禦的邀請,身後那些面無表情的番役們,心裡早就開始破口大罵了!
依照他們的俸銀,攢上半輩子都不夠去一趟會賢雅敘的,現在有人送上門,這個腦子有坑的上官居然直接拒絕了!!
“也罷。”
趙禦聞言點點頭。
跟在李正身後的那些番役,心都涼了半截。
卻在這個時候,趙禦再次說道:“不過,總不能讓各位弟兄為本鎮撫使的事情白跑一趟。”
說著,趙禦從懷中掏出五張百兩面值的銀票,遞給李正道:“還是按照老規矩,今日在場的每一位弟兄,每人賞銀十兩!”
謔……
看著趙禦拿出來的銀票,李正後面的番役們都一瞬間屏住呼吸。
“切莫再要推辭了,再推辭便是不給本鎮撫使臉了!”趙禦見李正猶豫,隨即直接將銀票塞進李正的手裡。
“多謝鎮撫使大人!!!”
“謝鎮撫使大人賞!!!”
……
不等李正說話,身後番役們齊齊單膝下跪!
對這些番役來說,再也沒有比銀子更加實惠的了!
趙禦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而他最缺少的,就是作為一個真正北司鎮撫使該有的底蘊。
當然,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即便是想要銀子開道,也瞄準的是那些手握重權的大佬。
可趙禦卻反其道而行之。
他明白一個大多數人明白,卻不屑於去做的道理。
對於眼前這些小人物的一點小恩小惠,得到的感激肯定要比那些手握重權的大佬要真誠的多。
兩次賞賜,加在一起不過一千兩。
而這一千兩銀子,不說買來這些人忠心這樣癡人說夢的話,但是最起碼可以讓趙禦有需要的時候,他們會爭先恐後……
可是這一千兩銀子對於那些手握大權的人來說,只能勉強去一兩次教坊司而已!
打發了李正一行人,趙禦則帶著人先回到西緝事廠,交還了治軍千戶處領來的手銃。
然後再讓靳一川帶著沈煉和盧劍星去療傷,而他則帶著監司本部的所有力士,朝著會賢雅敘走去。
他是錢多,但錢多並不代表人傻。
既然當初在九千歲的府邸外,劉喜都說了再去會賢雅敘沒人找他要銀子。
這種既能白嫖,而且還能收買人心的好事,趙禦自然不會放著不用……
……
錦衣衛指揮使值堂當中,安劍清聽著心腹手下匯報的剛剛發生在錦衣衛衙門口的一幕, 心中驚駭不已。
西廠雨化田能派人來,這他還想得通。
可真正讓他恐懼的是,九千歲居然也會為了趙禦而橫插一腳!
所有人,包括他一開始都覺得趙禦這是在提著腦袋兵行險招。
可等九千歲的人和西廠督公的人齊齊出現在錦衣衛衙門外的時候,安劍清就明白了。
趙禦能闖進指揮使值堂,心裡早已將一切都算計好了。
不但能趁著這個機會拿捏自己,而且還能收買下屬的忠心,更加重要的是,趙禦心裡篤定,九千歲和雨化田不會置之不理!
現在想想,他這個指揮使在一般人的眼中高不可及,可是在如日中天的雨化田和根基深厚的九千歲眼中,還是不夠看!
安劍清逐漸的明白,從安慶回來將六壬神骰交給自己的時候,這個看似糊裡糊塗升上來的北司鎮撫使,就已經開始算計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