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多福當初留下柳攀,有兩個原因,一是不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秘密,怕他到處亂說。二是覺得他的預測推演能力不錯,可以幫上忙。
可突然間柳樊就要死了,真有點讓人猝不及防。
他坐上馬車,跟著柳和碩,出城直奔五通縣。
來到石頭巷子柳家,卻看到柳樊一個人在院子裡曬太陽,氣息平穩,臉色紅潤,沒有半點將死之人的征兆,頓覺有點不妙。
邀請入屋,早有女人端上茶水,柳和碩也不退下,就在一旁倒茶侍候。
蔡多福也不含糊,直接問道:“柳先生可是遇到什麽麻煩?”
柳樊應道:“我每次算卦推演,推的時間越遠,看到的影像越模糊,起初也沒注意,畢竟算得越久,星氣消耗越多。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開始發現每次算卦,總會在某個時間點突然模糊起來,後來才知道,那個時間點,就是我的死期。”
蔡多福大概明白什麽意思。
柳樊繼續說:“這兩天,我發現這個時間點越來越近,短則幾天,長則一兩個月,時間點就會來臨。”
“可是有仇家尋上門?”蔡多福問。
“我這一生做事小心謹慎,極少得罪人,沒有仇家。”
“先生可是竅客,壽命應該不低。”
“不一樣,我三竅都修煉始終竅訣,身體比一般竅客差,而且長年累月推演,身體早已不堪重負。”
“推卦算命而已,需要如此勞累麽?”蔡多福有些不懂。
“我這人天生膽小,第一次見過血腥,便不敢狩獵妖獸,修煉終始竅訣,其實是為躲避災禍。從武院出來,一直到四十四歲,我都過得很悠閑,月影森林也隻進入兩次。可自從在臘梅館看到上古巨人的浩劫,情況便開始變了。”
柳攀說到這裡,轉身望向蔡多福,問:“蔡少爺,一般人如果看到滅世浩劫,第一反應會是什麽?”
蔡多福沉吟半晌,說:“報官阻止浩劫發生?”
柳攀微微一笑,說:“蔡少爺確定自己會這麽做麽?”
蔡多福也笑了,又不是拍電影,拯救地球,維護世界和平這種話,誰敢信。於是應道:“多半不會,先考慮一下自己家人,做力所能及的事,保護自己和家人。大概就是這樣。”
“這話我是讚同的。我結婚很早,可到了三十歲,才有一個兒子。我們柳家三代單傳,我對這個兒子極是看重,當年第一反應,就是看家在哪裡,安不安全?”
“不是告訴皇帝陛下麽?”
“當時長公主殿下在場,我有很多話我不方便說。當年,我在臘梅館推演了兩天兩夜,發現兩個事實,那時候我應該死了,而且我兒子一家,都死於上古巨人腳下,無一幸免。”
蔡多福微微倒吸一口涼氣,轉身望向旁邊的柳和碩。
柳攀長歎一聲,說:“作為一個父親,我無法接受這樣的事,雖然知道改變時間線絕非易事,但凡有一線希望,我便想去試,畢竟我還有二十年的時間。於是我先告訴當時的秦王殿下,希望他能阻止這場浩劫的發生。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沒用。”
蔡多福對這些話還是相信的,上輩子他也當過父親的人,能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聽起來,也比在臘梅館說的要靠譜很多。
柳攀又說:“後來我離開櫟陽城,在大秦各地尋找可以避難的地方,以期能躲過一劫,還跑大秦之外,可沒用,月鏡大陸,遍地都有上古巨人的遺跡。
再後來,我甚至加入青衣會,可依舊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蔡多福嚇了一跳,有些詫異地望著柳攀,這老頭加入過青衣會,現在還是青衣會的人麽?可柳攀沒有停下,他也不好打斷詢問。
柳攀說:“我不停地推演,直到十年前,才在推演裡,發現上古巨人的身旁,有一個可以改變時間線的人。可要找出一個可以改變時間線的人,幾乎不可能。何況我推演的時間點,已經超過我的生命期。但我不死心,不惜用上星石和消耗自己性命,終於讓我找到這個人。”
蔡多福知道柳攀是在說自己,可這事他管不了,亂世浩劫之下,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還管得了別人。
“只要將我兒子納入這個人的時間線,情況便有所改變,我雖然看不到具體情況,但總算有了一線生機。”
說到這裡,柳攀突然站了起來,躬身拱手就是一拜,說:“蔡少爺,柳攀這一生,其實就幹了一件事,那就是延續柳家香火。我懇求蔡少爺收留我兒子全家。”
蔡多福內心沒有一絲波動,他抬頭看看柳和碩,再看看柳攀,甚至覺得有點尷尬。
見過托付孩子的,托付女兒的,可托付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這他娘的是幾個意思啊。自己是欠柳老頭一百萬銖,還錢就是,不至於養柳家一家吧。
“柳先生,不是我不想救,而是事關重大,我承擔不起。”蔡多福應道。
柳攀說道:“非親非故,我不能奢望蔡少爺伸出援手,我時日不多,也沒別的辦法,只能將柳家一家八口,全部過給蔡少爺為奴,只求蔡少爺帶柳家渡過此次難關,將來放出一脈供柳家開枝散葉即可。”
說完,也不等蔡多福表態,便讓柳和碩帶人上來與蔡多福相見。
不一會,柳和碩帶著全家人上來,一妻一妾,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還有兩個養女。
再聽柳和碩的介紹,蔡多福知道這是早有預謀的。
柳和碩全家都是普通人,試問普通人家,怎麽可能養兩個不會乾活的乾女兒,而且看模樣,量身段,分明是挑選過的,估計也就養了兩三年,明顯是準備獻給自己的。
而且柳和碩兩個女兒,一個十九歲,一個十八歲,至今沒有婚配,意圖也很明顯。
說實話,柳家開出這樣的條件,是很吃虧的,所以蔡多福還有些動心,又忍不住問柳攀:“柳先生,如果我中途變卦,柳家不是很吃虧?”
這是很明顯的事,身為奴隸,完全沒有自由,如果遇到不良的主子,男的賣去幹苦力,女人留下為奴為婢,那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柳攀揮手將家人都打發下去,隻留著他和蔡多福密談,說道:“他們不委身為奴,蔡少爺肯定是不收的。至於蔡少爺的人品,我只能賭一把,不過我下面要講的事,可以證明蔡少爺是值得賭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