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子們的帶領下,蔡多福和馮新安很快來到韓家門口。
韓山韓田兄弟倆正在院子卸柴火,把柴火摞齊了堆在院角,借著晚霞的余暉,蔡多福看清了兄弟倆的模樣。
哥哥方臉大眼睛,繃著一副與他年紀不符合的嚴肅表情,倒是一個耍酷的少年,但仔細一看,那嚴肅的表情下,分明透著一股剛毅。
弟弟可能還沒發育,長相清秀,只是曬得有些黑。
應該是聽到外面孩子們的吵鬧聲,韓家土屋裡有個女孩子走了出來,待看到院門外的蔡多福和馮新安,嚇了一跳,又躲回屋子裡去了。
韓山急忙搶過來,賭在院門口,對蔡多福喊道:“我們家不賣女娃子,你們快走。”
蔡多福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說實話,剛才那女孩子,也就是十三四歲,模樣也不錯,到櫟陽城確實可以賣個好價錢。但不是每個家庭都願意賣兒賣女的,起碼韓家就不是。
跟在後面胡鬧的孩子,有人大喊道:“那女娃子是韓山養的媳婦,他舍不得賣的。”惹得孩子們一陣大笑。
蔡多福把孩子們趕跑,才轉身對韓山喊道:“我們不要女孩子,隻想看看你們兄弟倆。”
韓山卻不理會,仍獨自一人在院子裡整理堆放柴火。
屋子裡走出來一對三十幾歲的夫婦,應該是韓山父母,上前向蔡馮二人道歉,也明確表示韓家不賣兒女。
蔡多福其實對韓家挺欣賞,也不爭論,隻說道:“我們是學醫的,來鄉村行走,給孩子把脈,每個孩子給兩個銅銖一顆糖,後面的孩子都可以做證。我們想給他們兄弟倆把把脈,把完脈就走。”
說完,他從懷裡掏出四個銅銖,還有兩顆糖果,放在韓父手裡。
韓父有些猶豫,似乎不相信還有這樣的好事,可望著還躲在門外看熱鬧的孩子們,想了一會,才點頭答應。
蔡多福先把韓田叫過來,借把脈之名,用星氣檢查他的身體。發現這孩子資質其實還不錯,在今天這群孩子裡,算是比較好的,但還達不到玄機閣的擇徒要求。
“可以了,跟你父親要顆糖吃吧。”蔡多福示意韓田離開。
韓田高興搶過父親手裡的糖,跳著跑開了,輪到韓山,他卻不樂意了,不肯讓蔡多福把脈。
蔡多福也不想強迫,機率都不高的事,不行就走了,多說無益。
天越來越黑,在父親威迫下,也在門外孩子們的慫恿下,韓山終於站出來,把手伸了過來。
蔡多福抓起他的手,渡入一絲淡淡的星氣,先是檢查他體內九竅的形狀。
上雀橋彎一寸七分,不錯,重樓高四寸六分,也不錯,華蓋寬三寸四分,也是極好的……這一路檢查下來,九竅形狀都很適合修煉,資質甚至超過不少玄機閣弟子。
蔡多福有些激動,吩咐韓山按自己的方法凝氣於丹田。
可韓山根本不願意配合,胡亂呼氣吸氣,連氣息都凝不成。
蔡多福也不生氣,耐心地講解,等他凝氣成形,很快結果出來,三個丹田,凝氣都在二息。再檢查三周天的星脈,也達到驚人的八分寬。
這樣的資質,就算拉到玄機閣,也能排進前十,也不知光明聖教當初怎麽會把這樣的修煉天才漏掉的。
檢查完畢,天也黑了,月光慢慢照落下來,也把蔡多福那點興奮勁按捺下來。他轉身對韓山父親說:“韓老哥,我有事相求,能不能進屋聊一下?”
韓父愣了一下,沒有回話,明顯不敢答應。
站在一旁的馮新安卻是看明白了,這麽多孩子,就韓山檢查得最久,也檢查得最詳細,蔡少爺分明是看上這個叫韓山的少年。於是在旁幫腔:“我們沒有惡意,真是有事相求。”
韓父想了想,終於答應了。
進入屋子,只見是一間用土磚砌成的破屋子,西南角靠門的地方是灶台,下面還燒著柴火,映著紅黃的火光,裡面擺兩張床,中間擺張桌子,雖說簡陋,但收拾得乾淨。
蔡多福也不客氣,直接在桌子旁坐下,也讓韓父坐下,借著灶爐的微弱火光,說:“我們是學醫的,來學習,也是來找能學醫的弟子。我看上了你兒子韓山,想帶他進京城學醫,你同意麽?”
韓父瞪著望著蔡多福,又看看自己妻子和韓山,一臉不可思議。
韓山在旁邊大聲應道:“我不去。”
蔡多福說:“當學徒,每個月有工錢。”
韓山搶著應道:“誰稀罕每個月那一兩百銖工錢,我可以上山打獵,還能砍柴,也能賺到這麽多錢。”
所謂學徒,在大秦是很普通的,但隻限工匠等職業。比如馮新安父親就帶過木匠學徒,師傅傳授技藝,支付工錢,徒弟學技術,幫忙乾活。只是工錢不多,每個月能領三五百銖就算不錯。
到了宛丘縣這種窮鄉僻壤,學徒的工錢只有一兩百銖,也算正常吧。
蔡多福說:“每個月四百銖工錢,一年可以回家兩趟。”
韓父身子一動,明顯有些心動,站在後面的韓母一臉驚喜,已經動容,似乎要過來與丈夫商量。
其實山村裡的孩子,都想到縣城謀發展,可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機會,如今有機會,還給這麽高的工錢,誰不心動?
蔡多福一直有留意韓家的情況,韓家五口人,韓山父母三十幾歲,身強力壯的,還能賺錢養家,韓山的童養媳也能在家乾家務,一個月四百銖工錢,能頂半個大人,不僅不影響韓家生活的,還能大大改善生活。誰不願意。
當然,他不敢給得太多,自始至終,韓家人都表現得很理性, 不像村長那樣見錢眼開,給得太多怕人家不信,比市場價稍高些就行。
韓山卻不願意,說:“我不去,大不了我再辛苦一點,多上山打獵。”
蔡多福從懷裡拿出五捆銅銖,放在桌子上,說:“這是五千銖,我預付的一年工錢。明年韓山回家探親,同樣可以先預支五千銖。”
這麽多錢擺上桌,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仿佛房間裡只剩下這一堆錢。
韓父問道:“為什麽要挑韓山,其他人不行麽?”
蔡多福應道:“不行,韓山體內氣息平穩,正符合診脈學醫。”
韓父沉默,韓母已經走過來,在旁邊拉丈夫的衣裳。
蔡多福又說:“只要在京城好好學醫乾活,過幾年韓山回家結婚,我再給他一大筆錢,保證能在村子裡蓋新房。”
“那就去吧。”韓母終於忍不住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