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潔看著眼前這個傻乎乎的男人，也不想再費心點撥了，乾脆直接地說出了要求。

　　“你啊，就是死腦筋，看著挺聰明的，可有時候又覺得你挺笨的，那個值班你以後盡量不幫他們代班了。”

　　中信憤憤不平道::“代班怎麽了?他們不想值夜班，我卻想多與客戶交流，順便還能補貼些家用，一舉幾得的事情，我行得正，坐得端，有錯嗎?而且我並沒有耽誤第二天的工作，按說值班第二天上午是可以休息的，可我也沒有休息啊！”

　　中信的率真直叫王潔哭笑不得，她終於出手了，輕輕打在了他的手臂上。

　　“別激動嘛，你說的我都能理解，可是到了月底，你比別人多拿了一兩千的補貼，他們的紅眼病就犯了呀！你真是個傻弟弟！”

　　中信恢復了淡然，語氣略帶失望:“唉~都是些什麽人啊，你看看值班記錄就知道了，讓他們值班，我還真是有點兒不放心。算了，既如此，以後誰找我代班我都不代了，反正，我就是個打工的，公司又不是我家開的。”

　　“難得糊塗，你就是看得太清了。”

　　王潔的安慰之詞，中信不敢苟同，在他看來:

　　難得糊塗是大智慧，是在真真假假之間，尋求心靈上的解脫。

　　看不清的糊塗是可笑的愚蠢;看得太清而假意糊塗是深藏的負累。

　　以慧眼看，不入心，不束行，收發隨意，不見章法，才能釋懷，亦能淡然，方得糊塗。

　　“受教了，謝謝。”

　　說完，中信坐著沒動，看著王潔，等待著她下一波的提點。

　　“還有一個小建議，聽不聽隨你哦。”

　　王潔始終保持著平穩的狀態，微微含笑，語氣平和:“在公司內，走路盡量表現出急迫來，你看人家李堅，走路跟小跑似的，可能回到座位，只是打遊戲聊天。而你呢?給人感覺一直是慢悠悠的，我知道，你可能走路都在想事情，可不了解你的人呢?他們會怎麽想?這只是我個人給你的建議，你可能不屑於這樣的表現，可身在職場，有時候就需要這些形式啊！”

　　中信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工作，自以為無可挑剔，哪曾想，卻有著這麽多的缺點，原來自己才是菜鳥、笨鳥、傻鳥……

　　剛剛回到工位的中信，還來不及進行思想上的升級，聞靜便找了過來，說是約好了銀行的領導，即刻需要前往拜訪。

　　銀行的會議室，中信與聞靜到達的時候，已有三人在場，雙方互換了名片，又稍微等了一會兒，居然副行長帶了助理也趕了過來。

　　就這樣，雙方五比二，分坐會議桌兩邊，氣勢上已然是大大地壓製了。

　　聞靜對中信小聲嘀咕道:“真沒想到，早知道就邀請崔總也過來了。”

　　中信卻是淡淡一笑，沒有回復聞靜，而是率先向對方開口道:“非常感謝貴行領導對此次合作的重視，我們崔總因在中都總部開會，趕不過來，特意囑咐我向幾位領導表達歉意，並授權我全權決定商談及協議等事宜。”

　　“顧經理，你們談，我今天就是列席一下。”副行長吐露著善意。

　　“好的，謝謝您。”中信也是含笑微微點了一下頭，轉向卡部總經理:“左總，之前聞靜拜訪過您，相關的內容我也知曉，我今天來，就是本著學習的心態，想聽一聽您個人對聯名卡的看法。

您看~”　　“顧經理客氣了，我們是金融業，你們是電信業，談不上學習不學習的，我們互相學習，至於我個人的看法嘛，確實有一些……”

　　左總言語客氣，態度卻很倨傲，畢竟銀行的門檻在那裡，若非信通公司央企的身份，恐怕面談的機會也沒有吧。

　　中信面帶微笑，眉宇微蹙，認真的聽著，待到左總闡述完畢，他隨手拿過聞靜的記錄本，低頭看了一眼，卻是寥寥數行，很多重點並未記錄。

　　中信有個習慣，在重要洽談時，他是不會低頭做記錄的。

　　因為他認為，聽取報告和埋頭記錄有著天壤之別，商務洽談與兩軍對壘無異，目視對方，既是尊重，又能察言觀色，還能思考對方的真實意圖，尤其在氣勢上，更避免了落入下風。所以，他一直想有個助理，可偏偏招聘的助理太不爭氣。

　　“是這樣的，左總，關於您所講的，我個人非常認同。但是，基於公司的層面去考慮呢，可能有些值得商榷，畢竟，合作的基礎一定是利於雙方的，而所謂共贏，不僅僅是指我們兩家，消費者也應該有所得，這樣才是長久之計……”

　　中信一邊信口繞著圈子，一邊在腦海裡迅速整理著應對之詞。

　　“……左總，您看，我們合作推出聯名卡，或者直接在銀行卡上圈存金額，極大地方便了持卡人，豐富了我們銀行的服務項目，提升了服務水準，在面對同行的競爭中，亦能多出一些籌碼。至於折扣方面，我想貴行看重的肯定不是這點小利，您更看重的應該是客戶體驗及合作的順暢舒心。基於這一點，我們雙方的態度是一致的，相比電信公司，他們在資源上確實比我們強大，但是，在出現問題時的響應速度上，我們自信可以做得更好，銀行卡用戶對此應該更為在意……”

　　中信的侃侃而談，條理很清晰，既不在明面上反駁對方意見，也不詆毀競爭對手，而是在可以自傲的方面大談特談。

　　對方幾人時不時點頭讚同，那位副行長也一直保持著微笑。

　　對方技術經理適時發問道:“顧經理，說到資源了，信通公司的骨乾網好像都是租用電信的吧，在這一點上，確實存在著極大的不確定性啊，您怎麽看?”

　　“您不愧是專家，所提的問題非常專業，簡直直擊要害啊！”

　　中信送出高帽的同時，也假意面露難色，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自信的淡然。

　　“關於骨乾網，不是好像，而是事實，我們確實租用了電信的線路。不過，骨乾網是國家的，不是哪個企業的，同為部屬企業，嚴格算來，大家都是租用或者說是借用，更何況，還有法律明確的網間協議，所以，這一點上，不會存在任何的刻意刁難。”

　　剛剛偷換概念成功，繞開了問題的關鍵，沒等中信緩一緩神兒，那技術經理又提出了一個更為刁鑽的問題。

　　“你們現在能同時容納多少人打電話和上網?”

　　若是據實回答，事關公司的商業機密;若是搪塞回答，勢必有損誠意，極有可能導致洽談失敗。

　　然後，對於中信而言，他之前因經常值班，早已習慣於面對並處理各類的投訴，只見他淡然一笑，不慌不忙地答道。

　　“技術上的事情不是我負責，但我可以給出更滿意的答案，其實您關注的，並不是具體多少條線路，而是接通率的問題，根據我們機房的24小時運行日志，我們現有線路的資源佔用接近60%，按照電信業標準，達到或超過80%時，才會考慮升級擴容。但是，我們已經向總部申請了擴容，而且已經批複下來了，馬上就要開始擴容，可能我們的合作還沒有開始，擴容工作就已經完成了，所以，您的擔憂根本不會發生。”

　　“……”

　　持續的交流、答辯，中信始終不見忙亂，會議室的氛圍越來越融洽，不時有輕笑聲傳出……

　　“左總，正式的合作協議，您這邊擬好後，直接通知聞靜過來取就行了。”

　　“行，顧經理，與您交流很愉快，歡迎您常來哦！”

　　“謝謝！我一定會來叨擾的，聽說您茶藝不錯哦！”

　　“哈哈，瞎玩兒而已。”

　　洽談進入了尾聲，雙方在進行著最後的整理運動，副行長突然說道:“顧經理，中午一起吃個飯，我已經讓人去安排了。”

　　中信這才留意到，那個行長助理不知何時已經離場了，本來準備推辭，可轉念一想，便欣然答應了。

　　用完午餐，在回公司的路上，聞靜感慨道:“顧經理，還是你的面子大，合作談成了不說，還請我們吃飯。”

　　中信反問道:“你真的以為是我面子大嗎?”

　　“難道不是嗎?你是經理，是領導啊！”

　　“我算哪門子領導呀，要說面子大，那也是信通公司的面子大。”

　　公交車來了，中信趕忙上了車，下午他還有一堆的工作要處理呢。

　　連續與5家銀行、4家廣告商的洽談，都是特別耗費心神的事情，近乎連軸轉的忙活，加之其他瑣事不斷，中信也有些吃不消了，好在周末到了，不用值班，他可以好好休息一天了。

　　下了班，中信剛準備走人，孫煜坐著椅子滑了過來，臉上帶著討好的表情:“老顧，晚上沒事兒了吧?我請你吃飯去呀。”

　　“喲，你這麽好啊！你不用回家陪老婆嗎?”中信眼眸微虛。

　　“老婆回娘家了，你我現在都是孤家寡人了，一起吃唄。”

　　“也好，我本就打算在樓下吃了飯再回去的。”

　　家裡無人做飯，中信的每一餐都是湊活著，按照他的說法，吃飯只是生存需要，吃什麽都無所謂，只要餓不死就行，吃顆藥丸能管半月才好呢。

　　孫煜心情大好:“走吧，今兒周末，咱爺們兒也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