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會議室只剩下兩個人時，孫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老顧，你搞什麽呀，看把他們給嚇得。”

　　中信淡淡地反問道:“嚇人嗎?我有那麽可怕嗎?”

　　“還不嚇人?你看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出，對崔總也沒這樣怕過！”

　　“那是他們心裡太沒數了，我不忍心開除誰，不代表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啊！孫煜，你也是有責任的，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要負起責任來，不能總想著‘劃水’，你看現在的渠道部還像個部門嗎?”

　　“行，曉得了，走，抽煙去，我憋壞了。”

　　吸煙區，孫煜掏出香煙並為中信點上。

　　“我跟你講，我們的宣傳方案批下來了，印刷及亞克力製作，你要幫我約幾家過來談談，越快越好。”

　　“老顧，我們是兄弟，你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看你那臉冷得，比中央空調效果都好。”

　　“沒什麽，就是看見聞靜和王芳閑聊，一點兒也不注意影響，我不過是簡單敲打一下而已。”

　　中信吸煙的速度很快，眼見著就大半成灰了。

　　孫煜湊近一些，把聲音壓低:“我跟你講，聞靜早就和李堅勾搭上了，李堅許諾把她調到大客戶部當助理。還有那個王芳，她仗著你給她撐腰，誰都喊不動她。你說這倆人，誰敢管呀！”

　　“想調過去?可以啊，讓李堅直接找我要人就行了，整個兒一傻妞。”

　　中信露出一絲玩味兒的神情:“王芳，更是傻妞，我給她撐腰?她以為她誰呀?回頭你也帶她多出去跑跑，總之，不能讓她們閑在家，太閑了準生事端。”

　　孫煜一臉怪笑地看著中信:“哦，老顧，你真舍得那倆傻妞?”

　　“你應該了解我吧?我想成為渠道部頭頂的傘，傘下的人可以不作為，但絕不能惹事，否則，我就收了傘，大家一起淋雨。”

　　中信的話音低沉，隱有決絕之意，孫煜收起了嬉笑，也變得嚴肅起來。

　　“我知道了，我會留意的，有什麽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畢竟，渠道部還是咱倆說了算，還輪不到別人來搞事情。”

　　“好了，你也不用草木皆兵，現在跟我說說卡商的事兒吧。”

　　“那些小的我自己就能處理，有一個卡商很牛，一年能吞吐幾個億，他和我提過好幾次了，想請你一起坐坐，你一直沒時間。怎麽樣，你考慮一下，看看能不能見見?”孫煜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我還沒忙到沒時間坐坐吧?哪天你請他來公司談，我保證熱情接待。”中信依稀記得有這回事兒，但孫煜一直沒把人帶來。

　　“那哥們兒不肯來公司談，他說想和你交個朋友，先不談業務，想看你哪天有時間，他想請你吃個飯。”孫煜的眼神充滿了期待。

　　“哦，你說的坐坐是指這個啊！那我還真沒時間，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你就請他直接來公司談吧，卡商追求利益最大化，本就無可厚非，只要不影響我們的上行帶寬，能滿足的要求我都會滿足，該爭取的優惠我也會為他爭取，但規矩肯定是得跟著我們走。”

　　孫煜抬手指著中信，卻見他根本不為所動的樣子，隻好無奈地放下。

　　對於卡商，中信有著自己的看法，單純從完成任務的角度看，這些卡商的能量著實很大，一兩次的出貨量就足以完成公司全年的任務。

　　但是，他們竄貨起來也同樣很厲害，大量的IP電話卡和撥號上網卡突然流入，

必然對當地公司的業務承載能力形成巨大的壓力，甚至引發大規模上行堵塞，造成用戶體驗變差，投訴增多，直接導致了公司的信譽損失，而卡商在賺取巨額利潤後直接離場，把天大的麻煩扔給了公司。　　因此，中信對於卡商的事情一直是慎之又慎，不願意被其利用牽著鼻子走，他已經推掉了不少大卡商，他的理念就是:

　　別的分公司怎麽做，他管不著，但在吳省，他寧願慢慢發展業務，使業務流量與網絡上行能力相對匹配，保證穩定的用戶體驗與良好的公司口碑，絕不乾急功近利、飲鴆止渴的事情！

　　孫煜不甘地再次問道:“你晚上真沒時間嗎?你老婆又不在家。”

　　“我晚上要值班賺錢，沒辦法，老婆孩子要養啊！”中信憨笑著。

　　“你總有不值班的時候吧?再說，值班補貼才幾個錢啊！”孫煜既不死心又略帶不屑。

　　中信卻是極其認真地說道:“值班是直面慘淡的投訴，能夠獲得第一手資料，對我們機房的承載能力有更清醒的認識，順便還能做做問卷調查，這些東西可是價值千金的！”

　　實在無語的孫煜無奈地回懟道:“老顧，你應該做崔總的位置！”

　　“話可不能亂說，我哪有崔總的統帥能力啊，一個小小的部門都能把我累死了，這不，還多虧了你孫經理的大力協助。”中信打著哈哈。

　　“算了吧，我就是個副經理，我還得聽你的調遣啊！”孫煜也玩笑著。

　　“別含冤抱屈的，在咱們部門，我做事你管理，多好的搭檔啊！”中信說笑著，又掏出了他的‘銀河之光’:“來來來，孫經理，續上。”

　　孫煜接過香煙，拿在手上晃了晃:“老顧，你適當少些原則，願意上供你香煙的人多著呢，哪用得著天天抽這個?”

　　“你不抽，還給我，我還省一根兒呢。這煙哪兒不好呀，什麽煙在我看來都是一個味兒。”中信自己點上，美美地吸上一口。

　　“想得美，我抽，讓你心疼心疼。”孫煜也點上了。

　　“孫煜，讓你辦的事兒別忘了。”

　　“我辦事，你放心。”

　　“我能不放心嗎?”

　　中信說了句很歧義的話，他的心裡還真有些不放心，可不交給他去辦，又能交給誰呢?總不能事事都是自己忙活吧?

　　唉，只能屆時擦亮眼睛，好好把把關了！

　　溫和是態度，更是素養，可以因感染而傳遞，也可以因無狀而變質。

　　中信收斂溫和的那一刻，團隊也變得嚴肅認真起來，或許是忙於工作，或許也都學會了‘劃水’，但至少，眾目睽睽之下，不再有旁若無人的喧囂，不再有引人側目的關注了。

　　公司小會議室，中信邀請了王潔，就即將展開的工作尋求綜合部配合支持，工作談完，中信正欲起身離去，王潔卻叫住了他。

　　“耽誤你幾分鍾，有些小事想跟你交流一下。”

　　“行，請講！”中信疑惑地看著王潔。

　　王潔笑著問道:“你們部門最近面貌大為改觀，你用了什麽方法啊?”

　　“這個啊，怪我，前期沒怎麽管，最近開了個會，嚴肅了一下紀律。”中信根本沒有深想，回答的很隨意。

　　“顧中信啊，我們一起入司，關系一直不錯，我現在不是代表綜合管理部，只是我個人想和你隨便聊聊。”王潔的態度誠摯，臉色溫暖。

　　“王經理，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中信不覺有他，坦然面對。

　　“好，那我直說了，最近有員工在私底下傳言，說你顧中信官威挺大的，這對你可是有些不好啊，年底每位中層幹部都要接受全員評議，我也是擔心你才和你說這些的。”

　　“崔總知道嗎?他怎麽看?”

　　“他知道呀，但他沒有任何表態。”

　　“你應該清楚的，我這邊的事情多，哪有精力管那些破事兒呀，你就費費心，教教小弟怎麽做唄。”

　　中信換上了一幅嬉笑的嘴臉，王潔嬌笑著，作勢欲打，卻還是收回了手， 落在了桌子上。

　　“你呀，少貧嘴，挺聰明的人，哪用得著我來教啊，不過，你還真得抽出些精力好好思考一下了，在公司裡可不是埋頭苦乾就行的。”

　　“行，姐姐的話我記住了，改天請你吃飯。”

　　說著，中信收拾東西又要離開，王潔有些無語地再次喊住了他。

　　“你急什麽呀，我還有話要說呢。”

　　中信尷尬地撓了撓頭，隻得坐下，等她繼續。

　　“還有關於你貪汙的風言風語。”

　　王潔盯著中信的眼睛，想及時看到他的應激反應。

　　果然，中信像是被激怒了，語氣充滿了憤怒和悲哀，他也直視著王潔，將他的委屈與不滿盡數發泄了出來。

　　“啊，這些人天天不用工作嗎?說我貪汙?這話怎麽說來著?空穴來風，憑空捏造，欲加之罪，莫須有……你們可以到財務去查，我簽過字的每一張報銷單都經得起查，我也付得起責任。”

　　王潔反倒責怪起中信來，語氣很是淡然，臉上卻滿是笑意。

　　“瞎激動什麽呀，我又沒說你貪汙。”

　　“唉~都是簽字權惹的禍，你跟崔總說一下，請他把這個權利收回去吧。”

　　為了便於中信開展工作，崔總對他特別地放權，渠道部萬元以下的報銷，他簽字後就可以直接去財務報銷了，為此，審核費用及票據也成了他的工作之一。

　　“崔總要管大事，他才不願意煩這些小事兒呢，他是相信你的。”

　　中信感歎道:“可有時候，信任也是壓力，更是負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