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潔打趣道:“切~少貧嘴，看來老婆接回來了，心情不錯嘛！”

　　“當然了，我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你就不要想我了嘛！哈哈。”

　　中信的臉上洋溢著幸福，隨性地玩笑著，肆意地輕笑著，像暖陽，像春風，感染著整個屋子。

　　王潔歎息一聲:“唉~那幾個都像你就好了，我就不用那麽累了。”

　　中信的笑聲驀然收住，他感覺今天的談話不會是這麽簡單，前面的交流不過是開場白而已，於是，他神色認真地詢問道。

　　“王經理，到底有什麽事兒，你直接說，看我能不能分擔點兒。”

　　王潔言不盡出道:“本來是想問問的，現在看來，好像也沒什麽必要了。”

　　“你還是問吧。”中信衝王潔點了下頭，眼神乾淨透徹。

　　“那好，你實話告訴我，放假期間，你有沒有和別人聯系過?有沒有做任何與公司有關的事情?”

　　盡管對她的提問頗感怪異，中信還是認真地陳述道:“部門聚餐結束後，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回老家了，我跟誰也沒有聯系過，就連拜年短信我都沒發。回吳市前，我兒子生病了，我讓孫煜幫忙找醫生谘詢，還買了些藥，這個算不算?”

　　“這個不算，這是你的私事兒，對了，你覺得孫煜這個人怎麽樣?”

　　“除了工作，我與他的接觸並不多，他有能力，也有關系，交代給他辦的事情基本上都能辦好，對他，我也很是倚重。不過，他的思想很活泛，有時也讓我很傷腦筋，至於其他的，我有些朦朧的感覺，但又說不太清楚。”

　　中信的表述很中肯，不帶任何個人情緒和主觀判斷。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幫忙喊一下李堅。”

　　即便情商再低，中信也能感覺到有事發生，還是忍不住問道:“到底出什麽事兒了，你還沒告訴我呢?”

　　“你就別管了，回去後什麽都不要說。”

　　“行，我走了。”

　　中信懶得操心太多，轉身回了大辦公室，通知完李堅，便去了吸煙區。

　　一根煙剛剛點上，孫煜就貓了過來，他諂笑道:“老顧，剛才王潔找你談什麽了?”

　　“唉~就是問去年聚餐的事兒，說崔總發火了，我正煩著呢！”中信滿臉的憤恨與無奈。

　　孫煜聽了立刻就憤憤不平道:“媽的，那是咱們自己掙的錢，怎麽花還要她來管嗎?”

　　“算了，這事兒也怪我，確實欠考慮了，隻想著給部門搞福利了，沒曾想，卻給崔總造成了被動。”

　　“她就是沒個正事兒乾，閑的！”孫煜面帶譏諷，言辭夾雜著不屑。

　　“這些無關業務的瑣事，本身就是她的工作范疇啊，也怨不得她。”中信倒是心情很平靜，只要崔總不為所動，他有什麽可以擔憂的呢?

　　“你說，到底是哪個說出去的呢?我發郵件通知的時候，還特意說了，這是我們部門的秘密，不許到處亂說。”孫煜看著中信，想從他的臉上找出些東西。

　　“不知道，我也懶得查，事情已經過去了，”中信淡然地說道:“不過，以後我會小心的，這待人不能太實心眼了，你對他好，保不齊他就背後來上一刀。”

　　孫煜顯得比中信還要生氣，說話更是透著一股狠勁兒:“太他媽不是東西了，吃了拿了還要去舉報，讓我查出來，我非活劈了他不可。”

　　“我又沒說是舉報的，也可能是人家無意間說出來的呢！”中信看似隨意地自我安慰，

有意無意之間卻是另有意味兒。　　孫煜的臉色微微一滯，繼續嬉皮笑臉地問道:“王潔沒跟你說別的什麽了?”

　　“沒了。”

　　“真的沒了嗎?”

　　孫煜的反問意在引動中信的好奇，而中信卻是無所謂地笑罵道:“有屁就放，別沒屁找屁。”

　　“有屁沒屁，到時候就知道了。”孫煜悠然地吐了個繚亂的煙圈。

　　“走了，你自己慢慢聞吧。”中信扔掉煙頭，轉身就走。

　　“老顧，老顧，別急著走啊，有個事兒，你肯定願意聽。”

　　孫煜忙喊住中信，又送上了一根煙，中信接過香煙在指甲蓋上不緊不慢地敲著，也不講話。

　　“聞靜和李堅的事兒，要不要聽呀?”

　　“老黃歷了，聞靜不是一直想去當助理嘛，我還等著李堅找我要人呢。”

　　“李堅永遠也不會找你要人的，這小子就是玩玩而已。”

　　“哦，什麽意思?”

　　孫煜神秘兮兮地說道:“我跟你講，你可不能外傳啊。”

　　“愛說不說。”

　　“李堅把聞靜給睡了，事後才發現她還是個處女，這事兒你說熱鬧不熱鬧?”孫煜的臉上堆滿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孫煜，你牛，這事兒你也能知道?”中信挑了個大拇哥，表情卻是極為的平淡，對於那兩人的事兒，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吃驚。

　　“這是李堅親口說的，他發現闖禍了，立馬慌神了，他怕聞靜會纏上他，他更怕老婆孩子跟他鬧，他找我幫他出主意善後呢。”

　　“唉~果然是一傻妞。”中信第二次這樣說了。

　　“誰說不是呢?這下等著看熱鬧吧。”孫煜甚至有些期待。

　　“哎，孫煜，我發現，你們過個年都挺精彩的呀！”

　　“你聽我慢慢跟你講啊……”

　　聽著孫煜繪聲繪色的演說，中信既不感到唏噓，也不覺得憤懣。

　　臨了，他拍了拍孫煜的肩膀，雲淡風輕地說道:“你們城裡人真會玩兒！”

　　回到辦公室，看著一個個似乎很忙碌的身影，中信不覺啞然:職場既是秀場，又是戰場，微妙的交鋒萬千交織，身在其中，誰又能真正獨善其身呢?

　　部門經理一個個被王潔約談，似乎都覺察出了什麽，彼此之間沒有公開討論，也沒有私下交流，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觀望。

　　受其影響，其他員工更是戰戰兢兢，壓抑的氛圍籠罩著省公司，轉眼一周過去了。

　　職場潛規則皆因欲望與權力，當各有所得便無事相安，當心有不甘則風雲突變，所謂堅守，也許只是砝碼不夠重而已。

　　鳥兒可為一粒粟米而舍命相博，人就能為安享舒服而破了底線，所謂得失，或許只是燕雀不知鴻鵠而已，夏蟲不可語冰罷了！

　　元宵節當天，中信剛到公司，就感受到了強烈的異樣:辦公區特別的安靜，敲擊鍵盤的聲音此起彼伏，似乎在相互勾連著……

　　受其感染，中信打開電腦上的即時通訊軟件，把疑問發送了出去。

　　“什麽情況?”

　　“總部調查組到了。”

　　“???”

　　“靜候，有好戲！”

　　孫煜假裝伸著懶腰，趁機回頭向中信眨了一下眼睛，自是溢於言表的興奮。

　　中信回以茫然的眼神，腦海中已是驚濤拍岸:

　　難道跟自己有關?總共幾千塊錢的事情，不值得如此興師動眾吧?聯想到王潔此前的表現，也就不難猜出，這漩渦的中心怕是崔總無疑了。

　　可到底是誰在興風作浪呢?春節假期也就幾天時間，大多忙於家人團聚，走親訪友，誰有那個閑心與時間呢?對了，走親訪友?能夠輕易搭上總部的人，莫非是他?

　　中信抬起頭看了看前面，又搖了搖腦袋，算了，不去瞎猜了，容易頭疼。

　　大約十點，中信被叫到了小會議室，進門時剛好與出來的王潔迎面碰上，中信快速地掃視了一眼，卻見她面無表情，根本看不出什麽來。

　　會議室內，對面坐著一男一女，神情都是極為嚴肅。

　　男子問道:“請坐吧，你是顧中信，渠道部經理?”

　　中信簡答:“是。 ”

　　旁邊的女子擠出一絲笑意，說道:“不要緊張，我們是總部派出的調查組，有些問題想跟你核實一下，請你務必如實回答，好嗎?”

　　“好的。”

　　“……”

　　將近一個小時，兩人不斷地提問著，從中信怎麽當上渠道部經理開始，再到業務、管理、報銷、渠道商等，最後，居然還問起了年前的那個飯局。

　　中信的態度很端正，回答得很坦然，盡管他滿腹疑惑，更有些窩火，但還是耐住了性子，反正，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權當是陪上面的領導聊天了！

　　隨著交流的深入，男女二人不時重複著此前的問題，中信始終不急不忙地重複回答著。

　　漸漸地，他覺得很無趣，緊繃的情緒也松懈了下來……

　　“顧中信，看來，崔總對你很信任啊。”

　　中信暗道，這就進入正題了嗎?繞那麽一大圈，覺得自己狀態倦怠了嗎?

　　“是的，崔總很信任我，所以，我也很努力，不敢愧對他的信任。”

　　“工作之余，你們是不是經常聚會?比如，吃飯，打球，唱歌什麽的。”

　　“工作之時，我都很少見崔總，除非有工作需要請示匯報，剛才我已經說了，我的工作很忙，根本沒時間虛耗，至於工作之余，那就更不用說了。對了，你們來自總部，你們應該理解，我這樣身兼兩職有多累啊?”

　　對於中信貌似不尊的抱怨反問，男子敲了一下桌面。

　　“顧中信，請注意你的態度，現在是我們在問你，你不要岔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