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聽得出王佳無處傾瀉的鬱結,最好的方式就是大哭一場,忍得越悲壯傷得會越深。
“你若哭,肩膀可借。”
“有什麽好哭的,這是我的命,怨不得別人!”
王佳所言,看似是頹廢,又何嘗不是放下呢?
中信伸手攬著她的肩膀,她順從地依靠了過來,又伸出了食指,在中信的手背上輕輕地劃弄著。
王佳突然幽幽地說道:“喂,你很傻,你知道嗎?”
“哦?為何?”
“李乾給你挖了多少坑,你知道嗎?你還傻乎乎地把他當成了好人!”
王佳很奇怪,靠在中信的懷裡,莫名有種很熟悉很溫暖的親近感,忍不住就為他擔心起來,恨不得把所有心裡話都說出來。
中信淡然回應道:“疑人有據,信人無由。”
“唉~你真是個可愛的大傻子,也只有你相信人性本善,在你來之前,李乾先後向那混蛋推薦了廖治和高仁,想讓其中一人接任總經理,那兩人都接受過那混蛋的面試,可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有下文,但那兩人心思卻都飄起來了。”
王佳嗔怪的話語,聽著卻是別樣的順耳,中信的心中頗為意動,這個信息還真是不知道。
人是個很奇怪的動物,欲望沒被點燃時,能夠安守現狀踏實生活,可一旦點燃,即便是缺乏相匹配的能力,也很難再保持清醒的定位,進而,滋生出不切實際的追求與夢想,不能堅守本心,也便失了平衡,多了強求。
王佳繼續憤憤不平地說著:“還有啊,這三個人一起搞了很多事情,留下了一個爛攤子,你就是來幫他們擦屁股的。”
中信的情緒並無波瀾,那些遺留的坑,他已經著手填平,相信不需要太多時間,便能迎來朗朗乾坤了。
“還有嗎?”
“你一直不拿正眼看我,肯定是有人說了我不少壞話,我可不敢再說了,免得你還認為我在搬弄是非呢!”王佳適時賣起了關子,或許是撒嬌吧。
“你可真重啊,我的膀子都酸了。”配合著言語,中信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情,眼角的一絲笑意卻出賣了他。
王佳卻是賴著不動,她仰面看了中信一眼,嘟著嘴巴,無可奈何地說道:
“好好好,我說,我說總行了吧?你那個貼身小秘可不是省油的燈,你也要提防著點兒,她是有男朋友的,聽說快要結婚了,你多少留點兒心眼兒吧,李乾為什麽讓她來兼職呢?”
“可惡,混蛋。”
中信怒了,真是細思極恐啊,自己孤身在外,盡管形端表正,可面對有心的暗算,只要一步踏錯必是萬劫不複啊!
懷裡的王佳動了動,將身體更貼緊了一些,那一處柔軟擠在了中信的臂膀上,隨著車子的晃動,傳遞著魅惑的旖旎。
“唉~你就是個傻子,你把廖治拿下來了,他本來就對那個位子有想法,這下好了,他更來勁兒了,四處鼓吹要去總部告你呢。”
中信滿不在乎地說道:“告就告唄,沒開除他已經是客氣了。”
“他居然還找到我,讓我幫他找那混蛋告你。”王佳語帶不屑。
“那你是怎麽幫他的?”中信笑了。
“你真是傻子嗎?”王佳的聲音聽著好像有些困倦了。
猜到永遠不如親耳聽到,中信追問道:“那你又是為了什麽呢?”
“因為你是傻子,不會害人。”王佳的聲音都有些含糊不清了。
中信低頭看了看漸入夢境的丫頭,
輕微的鼾聲伴著女人的發香襲來,他下意識地緊了緊手臂,卻不料擠壓到了那處敏感,她微哼一聲,拱了拱腦袋,尋個更舒適的角度,繼續甜甜地酣睡…… 車到吳市,天已經黑了,中信推醒了王佳,她的表情看不太清,歉意卻聽得很清楚:“顧總,真是對不起,我睡了一路,你的手也該麻了吧?”
“沒事兒,看你睡得香甜,我也很開心!”
“唉~這麽快就到站了!”王佳不無遺憾地低語了一句。
“你等會兒還有車回家嗎?”
“車子多著呢,最晚的一班到9點呢。”
“要不,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不用了,你趕緊回家陪你老婆吧。”王佳嬉笑著。
“把你送上車我就走。”中信說了個折中的方案。
下車後,王佳很自然地挽著中信的胳膊,一起出站,一起買票,一起進站檢票,車子開動了,中信才轉身出站,打車回家。
一進屋,中信伸出雙手,向田冰索要一個擁抱,田冰敷衍了一下,隨即卻壞笑著上下打量著中信。
“喲,你身上的香味不錯嘛!”
“什麽香味?我怎麽聞不出來呢?”中信四下嗅了嗅。
“你就裝吧,呶,這兒還有口紅印兒呢。”田冰指了指中信的臂彎,上面隱約有一絲淺紅,痕跡模糊無從分辨。
中信卻恍若未聞,他放下包,牽住了田冰的手搖晃了幾下,神似撒嬌一般:“寶貝兒,我餓了,飯好了嗎?”
“馬上就好,你陪兒子玩一會兒吧。”田冰恬淡地松開手,去了廚房。
小腳板坐著學步車從裡屋奔了出來,中信上前抱起了兒子,舉著高高,小腳板的笑聲響起,屋子裡被歡樂填得滿滿的……
飯菜上桌,中信是個見飯心喜的人,他一邊大快朵頤,一邊不住口地誇讚道:“老婆,這又是什麽新菜啊?設計新穎,搭配合理,色彩豐富,口味適中,你這創造能力沒得說了!”
“今天沒買菜,每樣剩了點兒,就拚湊在一起了。”田冰早就習慣了中信的習慣,坦然接受著溢美之詞,回答更顯輕松隨意。
“所以,這才是你最棒的地方啊,你看啊……”
中信正欲多加讚賞,電話卻不合時宜地響了,他看了看屏幕,果斷按下了接聽鍵,且開了免提。
“顧總,我到家了。”電話裡傳出王佳的聲音。
“知道了,你也餓了吧,趕緊吃飯。”
“嗯,馬上就吃,嘻嘻,不打擾你了。”王佳壞壞地玩笑著。
“等一下,我問你,你用的是什麽香水啊?”
“香水?我沒用香水啊,你想送我一瓶啊?”王佳可能誤會了。
“想什麽呢?我還沒送過我老婆香水呢!行了,掛了!”
說完,中信再次果斷了一回,這丫頭口無遮攔,還是免生事端的好。
田冰依舊溫柔地給小腳板喂飯,好像全然沒有注意到這些,中信拿起筷子,繼續享受著美麗的晚餐。
晚飯後,一家三口出門散步,順便再到茶市沈祥那兒坐坐。之前,沈祥兄妹特意來家拜訪過,還送了點兒茶葉,兩家的關系迅速升溫,算起來,都是同在吳市打拚的異鄉人,多個朋友多個走動,也是蠻好的。
三人一路緩行,中信將車上與王佳的交流都告知了田冰,也算是解釋了身上香味和口紅印的來歷。
田冰聽了卻滿是擔憂地說道:“親愛的,善良的獅子怎麽能對付凶殘的野狗呢?乾工作你在行,搞鬥爭你就差遠了,我也幫不上忙。”
“冰兒,你不用擔心我,坑都差不多填平了,剩下的一些,很快我就能處理好了,你現在就是在幫我啊!”
中信不善於鬥爭,但他堅信工作搞好了,就能在鬥爭中立於不敗之地,有時間玩那些陰謀詭計,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正事。
“對了,不如還讓王佳回綜合部吧,女人的直覺告訴我,她是不會害你的,我相信她會真心幫你。”田冰積極地建議著。
“這個可不是那麽簡單的,尤其是讓李乾調整過後,形式上的恢復,依然改變不了人心浮動的事實啊。”
田冰長歎道:“唉~你這什麽命啊,怎麽總是遭小人呢?”
“這就對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得享一二,幸矣!”
生活確是如此,任萬般寵愛加身,歷一世煩憂苦難,人有芸芸,愁亦種種,渡過了當下,以為前方如詩,豈料前方即是當下。
誠如雨天行路,不達終點,濕重難返,唯願慧眼常心,可覓煙雨詩情,是以觀自在。
第二天,崔總召見中信,說有人投訴他獨斷專行,嫉賢妒能,打壓功臣。
中信卻是笑言:“我知道是誰了,您準備怎麽處理我呀?”
“你以為你做得就全對嗎?我告訴你,我還真想罵你一頓,搞的什麽事兒嘛?連東區馮總都知道了。”崔總面帶笑意,語氣卻是嚴厲的。
“我給他留著面子呢,居然還不自省,真要追究起來,開除他都夠了。”
崔總重重地敲著桌子:“對啊,你為什麽不開除他呢?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讓你去負責,不是讓你去做好人的,你這樣優柔寡斷,怎麽管理公司啊?”
“崔總,您消消氣,”中信端起茶杯送到了他的面前,嬉皮笑臉道:“我不是想穩定嘛,再說,我也不知道他認識馮總啊,我到現在也還不認識呢?”
崔總直接下達了指令:“回去就把他開了,這種害群之馬留著就是禍害,你現在不是部門經理了,必須要有該有的果斷與氣魄,婆婆媽媽的怎麽能行!”
“好,我回去就辦。”
中信溫和不再,懷柔亦分對象,他的眼中閃現出一絲狠厲……
接下來,中信將近期獲知的情況,向崔總做了仔細地匯報,事關王佳的卻是隱去不說,既不想八卦閑事,也為了保護。
崔總聽完也震驚了,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一個分公司居然會如此複雜,對於中信能在亂麻中快速理出頭緒,他還是頗感欣慰,最後,他鄭重地說道:
“我剛剛得到的消息,李乾已經入職網訊公司,做為競爭對手,他是故意給你留下一個亂局啊!你放開膽子乾,我全力支持你,你必須拿出你的魄力來,不合適的人能換就換,能開就開,盡快將公司帶入正常的軌道,你就專心搞好你那邊吧,省公司這邊你就別操心了。”
“好的,我一定在近期內平定一切不安分因素,等安穩下來後,我再到周邊分公司轉轉。”
中信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可門前雪不掃乾淨了,又怎能安心地出門呢?